“那个时候,这里还只是个小镇。暴民袭击了为她送嫁的队伍,抢夺财物杀死护卫,等我从昏迷中醒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诅咒他们!我诅咒欺凌良善的人!不过是好心施舍的一口饭食,就此引来杀身之祸!我诅咒他们!”
滚落在地的鬼头目眦尽裂,竟然没有溃散化灰的迹象,反而隐隐有几分重新生出肢体的趋势:“我要缠着他们!我要用人偶扭断那些新生儿的手脚!我要吃掉那些崽子!我要让那些暴民祖祖辈辈都活在痛苦与恐惧中!”
被斩断的地方涌动着再生的肉芽,速度很慢却始终不肯放弃。
随着情绪逐渐升温原本倒伏在地的躯干也动起来,伸出手摸索着向头颅爬去。
阿薰第一反应是低头看刀,确定日轮刀没问题才上前一脚踩住挣扎着爬行的尸体:“照你这种吃法,当初的仇人恐怕早就都绝户了吧,其后的孩子只不过是骗取食物的借口而已。这样的你,也好意思腆颜宣称复仇?”
好歹也曾在神社里充当过巫女又听过那么多年管家婆婆的老故事,她对因果报应之类伪命题的套路非常熟悉:“你不知道吗?活着没有做过恶的人,死去到地狱也会被优待,但你这样折腾一番,你的心上人不知道要为此多吃多少苦头。”
“既然是为了给她报仇,多造出来的罪孽也会摊在她头上哦!”
踩在脚下的尸体突然不动了。
有太多传说故事可以印证她所言非虚,对下弦二来说这个女孩只是因为鬼吃人的立场才要灭杀自己,与当初那些恶人并无关系也没必要欺骗。
她和曾经发现过自己存在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最大的区别就在——关于复仇,她并没有表示出一丝一毫否定的态度,语气中甚至还有几分赞许。
你不可能要求猎食者对食物心存愧疚,少女也不再和对手纠结吃人到底有没有错,转而提起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说不定你的姬君在地狱住着不舒服呢?万一没人服侍呢?她最喜欢人偶,没有你可怎么办!”
只有恋爱脑才最了解恋爱脑,阿薰一语正中红心。
写轮眼一直都在作用,此刻他看到了忧心忡忡的画面。
——她敛眉低目坐在纱帐后,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什么都不合心意。
和继续报复那些曾经的村民们比起来,果然还是心上人更加重要。
再生的肉芽瞬间萎缩,被踩着的鬼的身体放弃挣扎,在夜幕中缓缓僵硬——干涸——直至破碎。
“你说的没错,我连累了姬君,这就去补偿。”
少女低头看着他,红色眼睛里漂浮着两颗勾玉。
“呐呐,咱们能聊聊青色彼岸花的问题不?在这最后的时间。”
他用尽力气看向她的眼睛:“真好看,和姬君的眼睛一样。”
“青色彼岸花,优先高于一切……”
话音未落地面空余一滩灰烬,走得可真急。
十二鬼月的下弦之二只留了半句话就匆匆忙忙赶去地狱,奇奇怪怪的恋爱脑果真不容小觑,连自己的命都能不当回事,太狠了!
同样有点恋爱脑但症状较轻且有唯一限定目标,最重要的是目标本身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阿薰转过去双手合什冲巨石拜了拜:“抱歉刚才踢了你的石镜,对不住,请你原谅我吧!”说着摸摸袖袋掏出几块姜糖整整齐齐摆好:“等下要是看到你那个会做人偶的侍卫,一定记得转告叫他下辈子长点心别再被人骗啦!”
“你……真的是死于民乱,而不是先被鬼舞辻无惨吃掉,后被村民们抢走了遗落的财物?侍卫先生可是说过他醒来后才发现事情无法挽救,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变成鬼了吧……就算要报复,也别找错最主要的目标哦。”
认真祭奠后她收起刀转向城外密林,那群队士竟然还围坐一团等待“支援”。她和来时一样从树上轻轻落下径直走向所谓的“危险地带”,不等没反应过来的队士出声提醒,少女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中穿过那片空地,平安无事。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心试探后他们忙不迭追了上来,只见穿着黄色羽织的女孩子背对众人站在一座生满青苔的墓碑前取掉了一只坐在上面等身高的人偶。
这就是下弦二为自己准备的“替身”,也是隐藏在这里转移视线的血鬼术。
“好恶心,这也太像真人了,为什么墓碑上会有个人偶?”
虽然被她的嘲讽刺伤过,看在脸和
团子的份儿上剑士们早把之前的事扔到脑后好奇询问。
阿薰摘下人偶翻来覆去的看,连写轮眼都打开扫描一番确定它和普通人偶没有任何构造上的区别,这才悻悻将唯一幸存的“战利品”包起来转而研究起面前的墓碑。
墓碑上的字迹已经有些不大清楚了,被摸得光亮不已,想也知道会是谁没事天天摸。她绕过墓碑四处寻找,多一句话都不想和跟在身后像群鸡仔一样的前辈们说。
求求你们争点气长点脸,好歹动动脑子吧!
坐落在密林中的坟茔上没有杂草,墓碑除了被摸得过于光滑黑亮以至于字迹模糊外同样整洁干净。
打理的人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