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自己不过只是个玩物,这见不得光的关系总有一日要断裂,总有一日,要被厌烦抛弃。
可便是这样,他却还是战战兢兢的,谨慎克制的感到欢喜。毕竟,现下她还对他有意。
子嗣稀薄。
時钰迁闭一闭眼。
若……若有一日,她会愿意为他身怀六甲么?
他无法控制的在脑中勾勒那场景,好似看到她牵着个软糯的稚童,冲他凤目轻弯,笑容艳若红莲。
可她仍旧什么都没说过。
他睁开眼,从喉咙深处涌起阵苦来。
怎可能与她延续那高贵的皇家血脉呢,他不过是个,卑贱如斯的草民。
暖阁内温度不低,随着時钰迁一挑帘布带入阵秋风,刮起几分萧瑟之感。
他还记得前日她的不喜,故而这次没叫人通报,只扣了两扣门扉,便径直打帘而入了。
他方理理袍袖要跪拜下去,歪在官帽椅中的夏倾颜便冲他笑起来,神色罕见的带着孩子气。
“别跪别跪,快来樊素,给你看。”
她露出稚童似的表情,那么亲昵的叫着他的字,像只在枝间跃动的红嘴戴胜。
他因着她这罕有的样子心中也云雨稍霁,顿了一顿依言走上前去,却赫然见到她掌心搁着个小小的木鸟,做工精细,除了背上的转扭,倒也栩栩如生。
“樊素你看,旋这里,这里只要拧两下,它就会报吉祥,若是拧到底它还能唱歌!”
夏倾颜冲他笑着,艳丽双眸烨烨生辉,闪动着对新鲜之物的喜悦欣爱。
“听回禀说,这吉祥鸟出自天工坊一个新晋宫人的手笔,这么个小东西不知要凝聚多少心血,也是有趣的紧。”
她捧着那鸟,似是极珍爱一般翻来覆去的看,低低笑着对他诉说,兴致高涨。
時钰迁愣了片刻,接着听到自己话语未经大脑,不假思索便冲口而出。
“吉祥鸟,年前时……臣不是已给皇上寻来了么。”
“啊,你还提。那笨鸟我喂了许久也不见亲近,老得逗上好久才能听话,也就你来时一副狗腿样子。后来我不小心薅去它两根羽翎,它就再不愿理我了。我现下把它搁在留芳阁里,母皇那些旧侍轮着番养,听说现在胖的都飞不起来了。哼,小没良心。”
夏倾颜皱皱鼻子搁下木鸟,拨开案上奏章,半边身子倚坐上去倾身捧住他,启唇轻咬鼻尖,语气满带嗔怪。
“不愧是你寻来的鸟,简直如出一辙。”
如出一辙。
時钰迁一滞,忽而感到胃袋沉重,口中极苦。
早起后明明粒米未进,现下却似几欲作呕,从神魂深处涌起股剧烈的颤抖来。
他终有一日,也会被……
他拼命压抑着,浑身僵硬。
夏倾颜自然察觉到他的变化,却误会了他。
顿了一顿,她暗叹口气缓缓放开他,挂起抹懒散笑容,复了往日模样。
“罢了罢了,不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