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和几名家仆都去找东西打水,淇雪陪在于燕燕身边,瑟瑟道:“夫人,这……这是意外么?”香奴刚死,她家里便着了火,哪有这样巧的意外?主仆二人其实心里都明白,于燕燕也没有说什么,紧抿着唇,看着明亮,热烈的大火,烧断了她能找到的线索。下一步该怎么办?她不知道,正茫然着,笃笃笃,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她转头看见一人骑在马上,飒沓如流星,眨眼到了跟前,勒马停下。这人身形清瘦,穿着月白缎长袍,火光照着他的脸,当真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谈璓看见她,愣了一愣,道:“祝公子?”于燕燕也认出了他,就是昨晚秋字房的客人,暗道不妙。那间院子里的住客非富即贵,以她的眼力,不难看出他是官场中人,出现在这里多半是为了香奴的案子。心念电转,于燕燕露出诧异的神情,道:“表哥!你怎么在这里!”这声表哥,把谈璓,淇雪,和随后赶到的李松三个人都喊懵了。刘安和两个家仆提着水匆匆赶来,见多了两个骑马的陌生人,都愣了愣,露出戒备的神色。谈璓盯着眼前女装的“祝公子”看了片刻,翻身下马,语气亲和道:“表妹,我来查案,你又为何在这里?”聪明人,于燕燕心中一松,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微微笑道:“表哥是来查香奴的案子罢?真是巧了,我听说香奴姑娘手中有一本乐谱,正想找她买,她却不幸遇害。我便想着来她家里问问,她家里又着了火。”谈璓点头道:“原来如此。”又对目瞪口呆的李松道:“还不去救火?”李松急忙下马,在墙角找了一个残破的罐子打水去了。于燕燕对刘安等人道:“这位是我表哥,不是外人,你们都别愣着,快去救火啊!”刘安等人虽然觉得她这表哥出现得有些奇怪,也不好多问,点头打过招呼,便去忙了。因是夜深,这村里的人家又隔得远,一时并没有村民发现这边的情况。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大火被众人合力扑灭,蒋家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中有两具面目全非的焦尸,看形状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小孩脖子上戴着一片长命锁,月色下冷冷地泛着光。于燕燕看了,心酸道:“香奴自愿卖身入青楼,就是为了换钱给她弟弟治病,到头来一家人都死于非命。”谈璓听了这话,并未作声,心情也是沉重的。这场火显然不是意外,香奴的母亲和弟弟想必是知道什么,才被灭口。对方动作如此之快,实在心狠手辣,恐怕是惯犯。他仔细地查过这两具焦尸,又在废墟中找了半晌,发现一只金花钏。他记得香奴昨晚也戴着一只金钏,和这只很像,可是早上看见她的尸体时,金钏却没了。他将金钏用一方手帕包起,揣入袖中,又查了一遍,再没有什么发现,方对李松道:“我和表小姐说几句话,你去给马喂些草罢。”李松便牵着两匹马走开了,于燕燕也让刘安等人退下,只留淇雪在身边。谈璓道:“你到底是不是祝景玉?”于燕燕道:“众所周知,祝景玉是祝家的大少爷,而我是个女子,怎么可能是他呢?”谈璓有些怀疑,道:“你真是个女子?”于燕燕瞪大眼睛,道:“我看起来不像么?”昨晚看他还是个美少年,这时再看,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肤若凝脂,鬓似鸦羽,唇红齿白,确实很像个女人,而且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可是哪有女人在戏园子里和侍女说那些荤话,又叫花娘寻欢作乐的?谈璓谨慎道:“有些男人扮起女人也是很像的。”于燕燕冷哼一声,别过脸道:“方才我还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如此蠢笨,连我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亏你还是个男人,白长了一双眼睛。”她说话清脆婉转,语气是女孩子的娇嗔,谈璓还是不敢大意,道:“先不说这个了,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做什么?莫非你会算命?”于燕燕说着伸出右手,男左女右,算命的规矩。“两只手。”于燕燕又伸出左手,借着淇雪手中的灯笼,谈璓看她,姑且是她罢,这双手纤细雪白,如玉雕琢,指甲并不是很长,修剪得十分整齐,俨然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你不是杀害香奴的凶手。”于燕燕听他这么说,挑眉道:“何以见得?”谈璓道:“香奴是被人扼住咽喉,窒息而死,她脖颈上有几道血痕,凶手的指甲必然有破缺,不会像你这么整齐。而且香奴昨晚戴着一只金花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