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天生具有寻找可以模仿榜样的本能,不过大人和孩子之间的思考路径总是存在区别,对于正常孩子而言这种区别可以被同理心所消化,但对于小刻而言这或许就是难以理解无法应对的,也会导致难以预计的偏差。”
“就像智能核的路径是既定的,虽然海量的学习能让智能核习得自我优化路径的能力,但小刻毕竟还小,他的路径相对单一。”
“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好哥哥,身为同龄人,对于小刻而言小安的动作、语言都是更加直观且容易习得的对象,两个孩子能在一起成长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听说小安的理想是和爸爸妈妈一样成为一名星际刑警是吗?”女医生说着慈和地看向了正坐在不远处小肖安,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回眸对视,冲她露出了一个独属于孩子的甜甜的笑。
“你们看,小安很阳光,也很有目标和行动力,一直都很积极向上,你们把他教育得很好。这样良好的生活态度也会通过小安传导给小刻的,所以两位不用太过担忧。”
肖向山和弗莉佳·赵对视一眼,看向坐在休息室窗边小凳上的肖安,夫妇两人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他们点点头。
弗莉佳·赵,也就是肖安的母亲说:“还好有小安在。”
她转向医生说:“其实这两年我和向山也已经安心了很多,可能确实是因为两个孩子在一起的缘故,小刻一直都很听小安的话,虽然一直话不多,但就是个小跟屁虫。”
她大概是想起了两个孩子在一起相处的画面,眼角眉梢都浮现出温馨的笑意,“小安去哪里,他就默默地跟去哪里,寸步不离的。”
医生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光幕上记下了几笔,对肖氏夫妇说:“对于小刻而言,小安或许就是他观察这个世界的窗口,是架在那层膜上的桥梁。”
“今年他的状态不错,相信以后也不会有问题的。”
然后他们又说了很多话,一切结束的时候,小肖安已经窝在椅子里睡着了,夫妇俩一人抱起一个孩子在午后温和的阳光里缓缓离开。
两个小男孩穿着一样的衣服,各自趴在父母的肩头,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镜面天使。
当年那位医生说“大人和孩子之间的思考路径总是存在区别”真的很正确,哪怕每个成年人都经历过孩提时代,但几乎没有人记得当初的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
也几乎没有大人能真正共情孩子,他们会忘记即使是那么小的孩子也会思考,也会为了目标而行动。
他们都说肖安是个好哥哥,积极阳光,很会照顾弟弟,觉得这是肖安的天性,觉得他是一个天生的好孩子。
只有肖安自己知道,他才不是那个样子。
冰天雪地里火热
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往上经过十二层楼,电梯门“叮”得一声缓缓打开,伴随“小心脚下”的提示音响起,肖安与宁刻终于走进了帕特的世界。
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干冽味道,是真正的雪后松林,冷冽的、有难以言喻广博感。
他们好像走入了极圈的原始森林。
帕特正处在冬季的尾声。
宁刻背着事先让智能管家准备好的行囊,先肖安半步往前走去。
他们像古老的登山客,徒步向心里的圣地巡礼而去。
每一步都踏在山林间松软的积雪上,每一步都将积雪压得愈发紧实。
其实是有上山缆车的,巨大的缆绳从山脚修至山顶,一座座缆车像七彩的灯笼,一排缓缓上浮,一排渐渐下沉。
宁刻始终在肖安身侧半步的位置,两人的双脚陷进雪里,又在人的意识主导下,挣脱引力缓缓向前。
厚重的登山服,会被自己呼出的白汽模糊视线的护目镜,只有雪松与茫茫白雪的视野……如果不去抬头看那高悬半空的缆车,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是有他们彼此二人一样。
荒芜的世界里,只有通过彼此可以确认自己是存活的生灵,而不是什么游荡在冰雪地狱的鬼魂。
走着走着肖安忽然往前一跌,差点整张脸都扎进了雪地里,他有些狼狈地把自己摆正了,想把自己的右腿从雪地里拔出来。
可是失去了外骨骼支持的右腿小腿就像灌在膝盖之下的铅块,除了沉重就是累赘。
那一瞬间肖安忽然有点沮丧,怎么就没想到帕特现在是隆冬呢?一个残废还爬什么山,真是瞎子雕花找罪受。
纾解什么压力啊真的是,要精神衰弱了啊喂。
在肖安自暴自弃地摆烂时,宁刻已经回身站到了他身前,高大的男人即使顶着厚重的登山服,他的脊背与依旧是挺直的,姿态板正容不下半点诟病。
宁刻解开了肖安右侧登山裤小腿处的锁扣,露出了包裹其下的外骨骼,超级材料的适应性很强,不会因为极端气温就罢工,宁刻一开始以为是肖安又忘记更换能源,不过仔细看了一眼后发现是模式问题。
他单膝跪在雪地里替肖安把登山裤的锁扣重新系好,然后站起来问他:“你的外骨骼有链接端外吗?”
听他这么一问,肖安也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但也不能怪他,多少年了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全息遍地的人类都市,要把外骨骼调节成“丛林雪地”模式这种事情,他实在是不可能想得起来。
小小的插曲之后,两个人继续前进,间或能看到一些差不多要被积雪彻底掩埋的脚印,看来也不止他们俩是徒步上山的。
登山入口本来就在半山腰,登顶也要不了太多时间,当走完最后一步时,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