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拳头却在离她只有两寸时,忽然奇怪地停在半空,显然是那人犹疑,而也正因为他的犹疑,周青青的石头砸中了他额角,发出砰地一声。在男人吃痛手上卸力时,地上的女人蓦地跃起身,如一阵风一样飞至水面,轻点几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周青青这时才觉得不对,一来是那女人轻功太厉害,显然不是寻常女子。二来是她看清了身前男人的模样。正是之前同她比试飞刀的那人。她没弄错的话,那些看热闹的人,似乎是在说朝廷正在抓捕北赵探子,而这黑衣大胡子想必是朝廷差人。照此推论,刚刚那女子,想必就是探子。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夜黑风高,登徒子欺负弱女子。她到底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做个安安静静的生火少女不好么?周青青举起手,干干笑了笑:“我路过。”说着转身准备开溜,只是还未迈开步子,肩膀已经被一只大手抓住。那手像是铁钳一样,箍得周青青龇牙咧嘴,动弹不得。男人冷声道:“扰乱朝廷办案,知不知该当何罪?”周青青眼见逃不走,干脆虚张声势道:“你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我是武王府的人。”“武王府?”男人轻笑一声,“我和你们王爷交情不错,要不然我带你去王府走一趟,让他看看怎么处置你?”“别——”周青青听他这样说,赶紧求饶,“这位差爷,刚刚真是误会一场,我以为你在欺负人家姑娘,所以才出手相救,没想到您是在办案。您大人大量,别同我计较,赶紧去追那探子吧?”男人笑:“去哪里追?好不容易抓到人,被你给弄跑了。你不仅扰乱官差办案,还打伤官差,你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周青青费力转头,借着月色看他,果然见他额角肿起了一个红疙瘩,显然是拜自己刚刚那一石头所赐。砸就没把他砸晕呢?她吞吞吐吐道:“要不然你也打我一下?”虽然脸肿了影响明日成亲,不过说不定那个秦祯看到自己这丑样子,没兴致洞房花烛,也不算是见坏事。男人看着她小巧的黑脸,轻笑一声:“那倒不用,不过你放走了刚刚那探子,如果帮忙找回来,我倒是可以不把你送去官府,也不去同你们王爷告状。”周青青心中叫苦不迭,她连西京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去哪里帮他找那样子都没见过的探子。她正想着如何找借口脱身,忽然身子一轻,人已经被男人拎起来,脚下离地,随他往后方夜色深处跃起。他速度极快,风呼呼吹过,周青青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立在一处瓦背上。而此时男人的手,不知何时从她肩膀处,移至她手腕,将她牢牢握住。周青青挣了挣,没挣开。男人站了片刻,环顾四周,并未看到可疑的身影,沉声问:“你觉得刚刚那人会去哪里?”周青青思忖片刻,道:“应该在烟花柳巷。”男人转头蹙眉看了看她:“何出此言?”周青青道:“既然是女探子,要打探消息,无非是两个地方最何时。不是在宫中,就多是官员们出没多的烟花柳巷,刚刚我闻到她身上有很浓的脂粉味,身材曼妙轻盈,我以为更像是青楼女子。”男人轻笑一声,抓起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拉,揽住她的腰肢,笑道:“行,我们就去烟花柳巷。”他高大挺拔,周青青不过及他肩膀,手臂更是坚硬有力,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周青青被他抱住,就像是揽着只小兽,铺天盖地都是陌生男子的气息。她从未跟男子如此接近过,何况还是陌生男子,又羞又恼。却又在屋顶之上,不敢大力挣扎,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约如此。西京的烟花地和金陵看起来很相似,都聚集在同一条街,大概也是夜晚里最热闹的一条街,灯火摇曳,歌舞升平。老鸨们在门口揽客,穿着打扮清凉妖媚的青楼女,站在二楼处搔首弄姿。男子拉着周青青藏身在屋顶,大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沉默着观察了片刻整条街后,低声问:“哪一家?”周青青泪目,刚刚说烟花柳巷,也不过是胡乱猜测,现在竟然还要她猜是哪家?她要真这么神机妙算,还能任他强迫?她撇撇嘴,随口道:“探子要在青楼探消息,肯定驻在达官贵人最常光顾的那家。”男人笑了笑,点头:“看起来只能是迎春楼了。”周青青转头睨了这大胡子一眼,讨好道:“官爷看起来挺熟门熟路的,不如放了我,您好自己去搜捕那探子。”男人低低笑了笑,黑沉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忽然将她拉起来,抱着她从背光处无声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