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岳家渐渐做大之后,不再满足于从官家手里承办开凿盐井,还扶持自家盐贩,挤兑与他不对付的盐帮,以至于吴家都没有运卖官盐的资格,只能靠走私私盐谋生。
可是当地的见不得光的私盐买卖其实也是被岳家垄断。
这几日吴氏父子都在犯愁,想着变卖祖屋,贴补那些受伤的伙计。这些伙计有些都是吴家爷爷那辈便入帮的,如今落得瘸腿的下场,吴家老爷子乃是川中盐帮的老派人,重情义甚于重钱财,自认为有责任贴补他们家用。
可是变卖了祖屋,自己的一家老小以后也是难以为继,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所以吴家这几日也是愁云暗淡。
见新上任的成大人带着随从突然到访,吴家父子自然有些惊疑不定,不知大人此来的目的。
成大人并不是空手而来,而是带了知晚亲手烹制的食盒子,还有当地特产的烧酒。
知晚最近学了不少川中菜式,眼见着成天复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也可以入乡随俗吃一吃辣。
一锅红滚滚的肉片,刀工很是娴熟,鲜嫩的肉片裹了淀粉之后在红汤里浸足了汁水,麻辣得宜,再配上烫好的烧酒,几杯酒下肚之后,便再无什么大人百姓之分了。
待三人喝得兴起,吴老爷子便试探问大人此来家访的目的。
所谓酒桌见人品,大家都喝得到位了,什么性情也是一目了然。
成天复虽然先前就打听过这一对父子的品行,此时在酒桌闲聊间也更确认了他二人乃耿直忠义之辈,所以干脆明人不说暗话,低低跟父子二人说了自己的打算。
这一聊,便是足有一个时辰。
待说到后来时,成天复并没有讲话说死,只说道:“若是二位觉得为难,不敢得罪岳家,在下也能理解,自会另寻出路,绝不叫二位为难。”
那父子二人听了面面相觑,好半天没有说话。最后是吴少帮主先说话了:“如今我帮弟兄辈被岳家打残无数,要说得罪,早就得罪了。现在我家要卖祖屋,补偿受伤伙计的家用,可是当地的房牙没有一人敢接,听说岳家已经放话,要拿我吴家做榜样,看看怎么将我黑担帮的老小整治成街边都要不到饭的乞丐。既然如此,我吴家还有什么顾忌,唯有以大人马首是瞻,定要扳倒岳家才有一条活路。”
吴家老爷子原本还有些顾忌,可是听了儿子这一番话也深觉有理。盐帮之人,大都年轻时靠着胆大机遇混饭吃。
他也知道这位成知县跟先前的那些知县略有不同。这位可是在战场上杀敌的勇士。
他家有亲戚曾经在边塞从军,说起这位成将军时赞不绝口,乃是英雄出少年,有勇有谋之辈,岂会像人传的那样,到了贡县就成了爬不起来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