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前头,看后头,只一会儿功夫,男人的半个身子便让她给看光了。宽肩、窄腰、精壮的身型和紧致的肌肉线条全都烙在她的脑中,再也出不去了。
军绿色的衬衣已经将眼前的赤裸遮盖住了,然而方念的心仍在乱跳。心跳声之大,连她自己都能听到。
“我……我去楼下等你。”她结结巴巴地说着话,也不管他是否听见,踩着发虚的步子,悄悄地又退了出去。
贺南霄听不到她的声音,背着身自顾自地系着衣扣。手指飞快,可越快越乱,平日从不出错的事,这会儿倒是笨拙了起来。
“马上就好。”他顶着一头急汗,将最后两颗衣扣系好后转过了身。
方才误闯的女孩已不在屋里,慌乱仿佛是在一瞬消散。贺南霄抬手,摸了摸自己微红的耳尖,无端端又想起她方才的模样……
楼下小花园里,方念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对着几块砖瓦发呆。她聚精会神地想事儿,想着想着嘴角便不由自主地往上咧。那只被她抱回来的小狗,此时正伏在她脚边呜呜叫着,然而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闭上了耳朵。
贺南霄走到她身后轻咳了一声,方念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哎呦”一声,蹲麻了的双腿让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贺南霄两步走上前,弯下腰,伸手搀住她。
“麻……腿麻了……”方念手扶在他胳膊上,腿上却好像针扎一样使不上半分力气,没法起身。
“搂着我。”贺南霄没多想地说了这三个字,方念却愣住了,半天没有动静。
贺南霄看着她,语气不悦地问道:“想什么呢方念?从医院回来就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啊——”身子忽然悬空,方念吓了一跳。贺南霄将她橫抱起来,仿佛就是要故意吓她一吓。
方念的双手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颈,人贴在他怀里,眉眼便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就这副样子,还想给狗搭窝?也不怕它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贺南霄极少这样“毒舌”,而方念也极少一句都不还嘴。
那只受伤的小狗,像是听懂了一般,一瘸一拐地跟在他们后面,从花园进了楼。
走到沙发前,贺南霄小心地将方念放下。
“好点没有?”他挽了挽衬衣袖子,又松开两粒领口的扣子。
微微露出的喉结,因他说话而上下滚动着,方念盯着看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嗯……好点了。”
贺南霄双手叉在腰上,看了看坐在她脚边的小狗,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那严医生出身应该不错,家里说不定养着不少佣人,怎么就用得着你来养这狗?”
问的是养狗的事,但旁敲侧击的是严知行的家庭背景。
方念垂着眸,活动着自己的脚腕,仿佛事不关己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原说是她看那狗可怜所以才想养,而现在,在贺南霄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题下,“不知道”三个字便已经是句谎话。
贺南霄不大高兴,便又问道:“你与他是在哪儿认识的?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方念转着圈的脚腕停下,心里头已快速酝酿了一套说辞,“戏楼里见过啊,他来买我的香薰蜡烛,之后就认识了。”
贺南霄“呵”的一声笑,早就看穿她躲的闪眼神中暗藏的内容。她不想说,那便罢了。
“今晚我有事,就不必等我回来了。”
贺南霄淡淡地说,语气中透着冷漠。方念听出来了,她一只脚踩在鞋上,站起身来,问贺南霄:“你要去哪儿?”
贺南霄犹豫了一下,仍旧没有告诉她。
“夜里关好门,饿了的话就到附近买一些回来。”
对于贺南霄的顾左右而言他,让方念有些生气,“贺南霄,我在问你去哪儿,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贺南霄面色无波,反问她说:“我问你的问题,你不是也没回答?”
方念这才明白,他这一直别别扭扭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抛去脑海中那些无关的事物,方念又变回了伶牙俐齿的模样,“你无非是想知道人家的出身和家庭背景,我说了不知道,你还不信。那么你说,为何我与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连你的出身和家庭都不知道呢?如果有人问起,我却说不知道,你觉得会有人信么?”
贺南霄顿时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可想了想,发觉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他思忖了片刻后,对她说:“我是家中独子,父亲几年前去世了,还有一个哥哥,也去世了。“贺南霄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家并不如航空队里的其他人富裕。我母亲是乡下女人,为了我能入航校学习,付出了很多。这也是我父亲在世时,便极力阻挠的,但我还是走了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