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留你的命,你好好看着朕的决定有没有错,好好看着这天下大治。滚,赶出去。”
她仍旧一身孝服,被身后的禁军押着在这宫中巷道中缓步走着。
一阵风吹散了她发间的白花,迎面撞上了一队巡逻的禁军。
擦肩而过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身后的禁军问她。
她抬袖抹去眼角的泪,苍白疲惫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解脱的神情。
刚才擦肩而过的一队禁军,突然拔刀。
崔岫云的话终究是让皇帝心中存了一份怒气,他正烦躁地扔下书折。
崔岫云……怎么想,她方才的动静都不寻常,这个人也奇怪。
他正想唤人去将崔岫云扣住,门外的内侍匆匆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宫门,宫门有异!”
站在宫墙之上,崔岫云看着四面宫门前攻进来的兵士,握紧了手中的令箭。
扶棺回京的时候,是她说太子戎马半生,要军阵以送,跟几个云州将领串好了词,强要了几千甲士护送棺材。
姜笙说,这令箭是指挥赵钦明养的那些私兵的。
谁也不知道那几千甲士,被换成了赵钦明的私兵。
岭北勋贵得知赵钦明的死因,惶恐不安,生怕死的下一个就是自己,这几日就有人把刚解散的府兵召集起来,集结发兵而来了。
江南人刚被皇帝打压了一番,现在都不敢妄动,谁也不会出头。
禁军里有不少赵钦明曾经的岭北部下,是半年前刚调回来,趁着这时候皇帝还没对岭北勋贵斩尽杀绝,他们还有最后的用武之地。
这个时机,最好了。
其实皇帝大概不该在这个时候杀赵钦明的,但私兵的事让他下手太急,反倒给了她机会。
风越来越烈了,京城也要下雪了。
身后一层甲胄隔得她生疼,被人抱在怀中之后,她转身推了一把,看着本该死去的人。
他满身血污,却是刚刚沾染的,也染红了她的丧服。
方才康健的人血色淡淡,眉目冷峻,满身的肃杀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收敛起来。
“你骗我。”她低声说着。
赵钦明想伸手拉她,见她躲闪,先收回了手。
她哭了这一路,没有让人起疑他的死,脸色发白,眼睛却是最红。
“我不知道你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他想着那日死里逃生,给别的尸体换上自己的甲胄时的情形。
害她白掉了那么多泪,她是有怒气的。
那日她拿着令箭按着姜笙所说去找他部下私兵时,她才看到了这个骗她的人。
留令箭给她,赵钦明想的是若他死了,她若有难处,总有用得上那些人的地方。皇帝那些天从头至尾地查他的私兵在哪儿,他也不敢出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