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临没说话,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转,随即看向齐知县。“我已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情况,这房山县距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再往南走不到半日又有客栈,这些人无论是回乡还是进京,为何会出现在这道路不畅的寺庙?”
齐知县脑门一紧,随即笑道:“看那尸首皆着了厚重的衣衫,想是冬末里天寒难走,举子这才慢慢走吧,到了那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便借宿下来。”
冷临点点头,又道:“倒也说得通,我看案宗里说,尸体均中了毒。”
“是,想是被人下了药,所以三十二人才无一幸免。”齐知县小心回答。
“有一人未中毒?”冷临盯着那验尸报告问道。
“是,确有一具腐尸未有中毒迹象,但脑后头骨有明显破损,仵作推测是被人击中后脑致命。”齐知县说完又小心翼翼问道:“下官这便将仵作叫来?”
冷临点头,那齐知县忙吩咐人将仵作带来。
“你出去吧。”冷临对齐知县说。
齐知县看了看仵作,这才退身出去。
“那未有中毒迹象的尸首,身份几何?”冷临问道。
那仵作五短身材,跪在地上半低着头回道:“回大人的话,观其身上饰物,应是其中一个学子。”
冷临又问:“方才同你们齐知县已说了许多,按说这这房山县距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再往南走不到半日又有客栈,这些人无论是回乡还是进京,都没理由出现在这道路不畅的寺庙,听了齐知县的话,原来如此,你们还真是……”
仵作听了晃了晃身子,紧绷的身子明显顿了顿,这才说道:“齐知县早便想端了那老窝,奈何几次派了人去,都查不出实证,当今万岁又重视这些,自然不敢轻易毁佛。”
冷临听了面色严肃,喝问:“派人去查什么?”
仵作一惊,猛地抬头看冷临的脸,一时慌张竟忘记齐知县的嘱咐,哆哆嗦嗦回答:“那寺庙的和尚不正,常招了一些女子做那暗地里的勾当,倒有些人慕名而来,在此饮酒作乐。”
冷临心道这就合理了,不然三十二人,即便是挟持,也要费一番功夫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们自行前来,却不幸遭了毒手。
冷临见没什么可问的,便起身带着婉苏离开,开门后见齐知县正满头汗地站在角落里。“将一应物证送到西厂衙门。”
齐知县吓得跪在地上,只能应下。冷临则领了婉苏一路出了县衙,因知道地点,便也不用人带着,自行乘了马车前往。
远远看着,那庙已被人封了,冷临下车后,对欲跟上来的婉苏说:“你莫去了,在这儿候着吧。”
不知是体谅自己还是旁的,总之婉苏很是高兴,古阵都恶心得吃不下饭,想必自己也没那定力。虽说尸体已被移走,但味道没个把月是散不去的。
看着冷临自己前往,婉苏站在马车旁,回想着他方才同齐知县及仵作的谈话,心道这么个不善言辞的人,原来还有这一手,自己日后可要小心了。
过不多时,冷临便独自返回,乘了车赶回城里。一路都是鲜少有人,直到一人一马迎面而来。
待到近前,车把式忙往旁边赶了赶,寻思着山路狭窄避过这人,没想到一下子没掌握好分寸,车子落了空,栽歪滑下路边的水沟里,一只轮子陷到下面。
“啊!”车帘落下,里面人没有心理准备,婉苏一下子歪倒,冷临也失去平衡,靠到车壁上,婉苏则靠到了冷临怀里。
“奴婢逾越了,没撞疼少爷吧?”婉苏忙起身,赶忙说些别的来转移尴尬。
冷临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婉苏,只觉软软糯糯的在怀里,别有一番滋味。不知为何,心里羞涩面上却故意带出了怒气,掀起帘子本想问个明白发生了何事,却正巧看到那一人一马到了近前。
冷临收住话头,待那人行远后,这才吩咐车把式紧紧跟上。
婉苏有些脸红,见冷临并未再提,便也就装作什么都未发生。“少爷,为何又返回?”
“那人,是当今状元曾彦。”冷临说完,见婉苏一脸的不解,默了默又道:“那破庙里的三十二具尸首,其中有一具的主人,极有可能是曾彦。”
“那岂不是?”婉苏说到此处捂住了嘴,见冷临看过来,寻思自己可不想知道这许多,但冷临同自己说了,只好明心志。“奴婢不会乱说的。”
冷临转过头,继续盯着远处的身影,说道:“所以要跟他几日,我已派人回他的家乡查探。”
婉苏见冷临不再多提,便慢慢坐直了身子,也直着脖子看向远处的身影。不能跟得太紧,也不能跟丢,车把式一直控制着距离,直到曾彦靠近公甜村外,将马拴在村口一处隐蔽地,这才将草帽拉低走进村子。
冷临叫车把式将车停在远处,自己则带着婉苏悄悄进村。此时已近傍晚,这处又是少有人走动,因此两人也未引起人注意。
躲在一棵大树后,冷临同婉苏藏好,顺着树缝儿看过去,只见曾彦又拉了拉草帽,这才推门进了一户农家后门。
屋主人仿佛准备好了似的,特意未锁门,那曾彦进去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在外守着。
忽地,曾彦猛地开了屋门,似乎很是生气,甩甩袖子低着头气鼓鼓走开。
冷临忙向后躲了躲,待其走远后,这才打算走去那户农家看看。
一时间,村口来了许多人,三三两两扛着锄头走过,两人一时间也不敢再出来。
“你说那老董家七哥,还真是顾婆娘,刚一下了地就跑回家,我瞧着这会儿早上炕了吧?”一个高个子村夫肩头扛着锄头,嬉皮笑脸地冲一旁矮个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