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就是贫困潦倒的流浪汉都比他好上很多,不是说外表,而是他的眼睛。空洞,麻木,犹如一具没灵魂的空壳。于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倒不会因为外貌而嫌弃,左右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谭东华说道:“于兄弟,没事了,你不要担心,这是咱们村长的干儿子,叫邓祥,大家都叫他祥子,一会他给你检查,你不要怕啊。”检查?竹杆样的男人死气沉沉的眸子转了过来看了他一眼,不说话,自顾自的往其中一个隔间走去。于秋想说些什么,王瑛朝他摇了摇头,他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是怕他感染吧。于秋倒也不会不讲道理,反正大家都是同一个性别,没什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没一会儿就剥了干净。他一脸坦荡,祥子黑漆漆的眸子却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耳朵尖绯红,只是他皮肤黑,看不出什么。这个世界有两种人,一种人是上天的宠儿,什么好的都往上放;还有一种就是祥子这样的,平平无奇,甚至丑陋无比。于秋的皮囊非常漂亮,白净无暇的像块玉,哪怕此刻有些狼狈,却遮不住半点闪光。祥子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琥珀色的眸子琉璃般波光潋滟,就像一朵绽现的昙花。他有片刻愣怔,匆匆一瞥,很快就回了神,喉头滚动,声音沙哑粗嘎:“好了,出去吧。”于昙花秋本人并没有发现祥子的异样,闻言套上衣服,抿嘴浅浅一笑,道了声谢便出去了。见他出来,谭东华松了最后一口气,领着于秋在隔间之中穿行。王瑛家的隔间坐落在比较靠里,里头空间窄小,也没床,简单铺了层稻草叠了被褥凑合,4个人往里一坐都得屁股挨着屁股,好在挨着一扇小窗,否则都得憋死。于秋压根不敢想象晚上可咋睡,晕晕乎乎的直到手里被塞进了干巴巴硬邦邦的杂面糠饼和一小杯有些浑浊的水,才回过神来。饼子灰绿灰绿的,看着就像黑暗料理,但于秋都快眼冒绿光了,也顾不上好不好吃难不难看了。如今他的要求是一降再降,只求饿不死就行。干巴巴的饼子味道有点糟糕,硬邦邦的咬的牙疼,一口还吞不下去,含着口水泡软了才勉强下咽。好在非常抗饿,于秋磨着牙狼吞虎咽完,总算感受到了久违的饱腹感,一时幸福的都想哭。他清楚之前谭东华和王瑛对话的含义,事态的发展比起他看到的新闻更加严重。食物早就快没了,水源污染彻底,动植物无法生长,这就意味着资源无法再生,分给他的这点恐怕也是来之不易。吃完了饭没隔一会灯就熄了,三口之家挤一头,于秋挤这头,中间隔着个谭东华,倒也免去了尴尬。这一天情绪起起伏伏着实累,王瑛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惜没什么力气。谭盼盼是入睡最快的,其次是王瑛、谭东华,然后剩下了于秋。耳畔呼吸声均匀,于秋这才意识到天黑了,该睡觉了。谭盼盼睡觉及不老实,回到父母身边大概是过于高兴,一会动动腿一会露膀子。王瑛不厌其烦,夜半不知道为他掖了多少次被子,忍着倦意动作轻柔目光慈爱,同白天的彪悍相比就像两个人。可能对于她来说谭盼盼是她的整个世界。妈妈,大概就是她那样的吧,于秋忍不住想到。屋子里头是没有时间的。眼睛一闭天就暗了,眼睛一睁天就亮了。王瑛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口一个“臭小子”哄着赖床不肯起的谭盼盼,谭东华不似王瑛那般动作温柔,端着早饭回来,直接把他从被子里挖了出来。这下谭盼盼就是想睡也不得不醒了。谭东华在儿子面前就是严父形象,谭盼盼比起王瑛是更怕他的,模糊之中看清了他老爹那张严肃脸,哼唧了两声撒娇的喊了声“爸爸”。早餐一如既往的饼子和一小杯水,睡饱了吃饱了,终于有力气说话了。一夜的功夫,夫妇两对于秋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小秋,于秋对他们的则是变成了东哥,和瑛姐。王瑛和谭东华两口子怕他憋闷,主动扯了话题来:“小秋啊,你长的可真俊啊,这模样哪个姑娘不喜欢,要是以前我一定给个做个媒,对了,你几岁了啊。”王瑛说。如王瑛所说,于秋生的唇红齿白,瞳仁清澈明亮,一双桃花眼堪称画龙点睛,转动间都是顾盼生辉,怎么看相貌都是顶顶好的,难得的还不娘气,乖乖巧巧,看那么一眼都让人心生好感。“额19”于秋挠了挠头,摘了遮掩的脸蛋泛着薄红:“还早呢。”他虽然老是说想谈个恋爱,真来了怕是讲话都得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