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毅洺:“……”他这两只手一只摸过芙儿的手,一只摸过她的腰,一点都不想洗!唐艾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旁边稚声稚气地说道:“姐夫,吃饭前要净手哦,不然吃了脏东西,肚子会痛痛的。”眼看着其他人的视线也看了过来,傅毅洺只能干笑两声,一脸视死如归的把手伸进了盆子里……唐昭跟傅毅洺关在房中说话的时候,老夫人则来到了祠堂,上了几炷香后站在了唐老太爷的牌位前。她看着那死气沉沉的牌位,站了许久后才喃喃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一直是有些埋怨的,埋怨我对阿芙不够好,没有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女一样对待她。”她说到这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可你凭什么怪我呢?同样是亲孙女,你待阿芙和苋儿就是一样的吗?再往远了说,你待阿晋和阿昭,与待你那原配所出的阿旬是一样的吗?”唐旬是唐芙生父的名字,也就是唐老太爷的原配刘氏给他留下的唯一一个子嗣。“阿旬是长房长子,又是刘氏唯一的血脉,你对他寄予厚望,想让他继承家业,我能理解。”“可同样都是女人,难道死去的女人就比活着的金贵一些,死去的女人的孩子就比活着的女人生的孩子贵重吗?”她十六岁嫁给唐老太爷做续弦,少女时代时对这个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丈夫怀揣着美好的幻想,觉得他满腹经纶,学识渊博,又年纪轻轻便深得陛下赏识,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丈夫,而自己家世普通,能嫁给他已是三生有幸,一定要努力做个好妻子才行。成亲之后唐老太爷也确实对她很好,她一度觉得这门婚事是完美的,像外人所说的一般值得羡慕的,直到她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渐渐体会到了他对这个孩子和对刘氏留下的那个孩子的不同。老夫人是二老爷唐晋的生母,对自己的孩子资质如何自然是清楚的。她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读书的料子,也没指望老太爷能把他教成什么当代鸿儒,只希望让他能写会算,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可是老太爷太惯着二老爷了,二老爷年幼不爱读书他就由着他,偷懒他也放纵他,老夫人管教他他还护着他……老夫人起初觉得他是心疼幼子,后来渐渐就看明白了……他其实是怕二老爷将来生出野心,要抢唐大老爷的位置。可是这两个孩子差了十岁啊,这难道还不够吗?他还担心什么?若不是后来三老爷唐昭出生,老太爷对唐昭好歹上了点心,认真教导了一番,她只怕自己要做出比高氏更过分的事。“你知道为什么有时候高氏欺负阿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吗?”她对着牌位喃喃道:“因为看见高氏我就觉得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她做的事,何尝不是我当初想做的事呢?”“你怪我纵容高氏,怪高氏这个做婶婶的不够宽厚,待侄女尖酸刻薄,可是你读了这么多书,与人论起道来旁征博引条理分明,难道就不明白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吗?”“苋儿只比阿芙晚出生了几天而已,同样都是孙女,你待阿芙什么样,待苋儿又是什么?你让高氏如何不记恨,如何不眼红?”她说到这闭了闭眼,好像听见唐老太爷在反驳她似的,叹了口气。“是,阿芙生下来就没了娘,五岁又没了爹,是很可怜,可这是我的错吗?是高氏的错吗?既然不是,你凭什么让我们像你一样偏袒她?”“高氏早些年也不全是现在这样的,一方面是阿晋不争气,绍康绍平两个孩子又都资质普通,让她心灰意冷,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你太偏心,让她生了心魔呢?倘若你待苋儿有待阿芙一半好,她说不定都不会如此嫉恨阿芙。”“说句气话,也就是阿芙这孩子自己懂事,没有仗着你的宠爱就恃宠生娇,不然等你走了,别说高氏了,我都不一定会善待她。”“现在好了,她嫁出去了,人是她自己选的,今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也都是她自己的事了。”她说着停了停,仔细想了一番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了,片刻后又忽然开口道:“对了,关于你留下的那些私产,我没按你说的都留给阿芙做嫁妆,擅自做主只给了阿芙一半,另一半留给二房和三房平摊了,免得高氏知道了心里不痛快,看阿芙这个侄女更不顺眼。”说完后祠堂里又安静片刻,过了一会才响起老夫人的一声轻笑。“生气了?骗你的,你留给阿芙的东西一样没少都给她带走了,我从我的私产里拨出了一些,说是你留给二房三房的,至于我这个老太婆剩下的那点东西,等我死后就给我的几个孩子们平分吧,你那好孙女得的已经够多了,又嫁了个好人家,也不缺我这点儿了。”这几句说完,再也没什么可说的,她缓缓转身走了出去,原本一直挺直的脊背不知为何佝偻几分,没了往日里强势而又坚定的模样。她一步一挪地走到门口,开门前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真想再看看你生气的样子啊……”这日之后,老夫人将管家权再次交给了高氏,自己又恢复了以往整日在佛堂念经不问世事的样子。傅毅洺跟唐芙离开唐府时还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唐芙以后不会跟唐家再有什么密切的往来了,就算有,也只是跟三老爷一家,高氏不会再有机会为难她。唐昭一路将他们送到了马车旁,上车前傅毅洺原本暗搓搓的准备找机会再扶唐芙一把,谁知道却被唐昭拉着又多说了几句话。等他回过头来,唐芙都已经被佩兰扶上车了,哪还有他什么机会。傅毅洺心里一万个怨念,心想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知是多久以后了。而且他跟唐芙说好了,待会直接从这里回侯府,而不是公主府,也就是说他今晚不能跟唐芙同房了……傅毅洺万念俱灰,心情很不美好,直到唐芙在车上又小声追文刚刚唐昭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才眼珠一转,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把手捂在嘴边,凑到她耳旁小声道:“他说你五岁时候有一次尿了床,睡醒后非说是不小心把水洒在床上了,死活不肯承认是自己尿的。”唐芙本就因为他忽然凑近的动作耳根微红,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后更是面红耳赤。这分明就是长公主上次说的傅毅洺的糗事,他转头竟然就编排到她头上了!“你胡说!那明明就是你!”她怒道,想打他一下,又觉得自己跟他没那么亲近,做不出这种举动来,只能气鼓鼓地转过头去不理他。傅毅洺平日里跟季南和沈世安他们开玩笑开惯了,什么荤话都敢说,屎尿屁张嘴就来,刚刚脑子一转想在唐芙面前抖个机灵,结果没抖好,忘了她是个女孩子了,在一个女孩面前说人家尿床什么的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他懊恼自己的口无遮拦,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收不回来,只能赶忙认错。“阿芙,我错了,你别生气……”他边说边去扯唐芙的袖子,被唐芙抽回去了。“阿芙,好阿芙,我真的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他说着又去拉扯她的衣袖,探过身子去看她的脸。“我没怎么跟女孩子相处过,平常身边都是季南他们这些糙汉子,胡说八道惯了,刚才说话没过脑子,你别当真。”唐芙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的,只是脸皮薄,头一次碰到跟她开这种玩笑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罢了。她也不是真的生气,见傅毅洺小心翼翼地跟她道歉,就顺势问道:“那五岁时候还在尿床的到底是谁?”“是我是我!”傅毅洺赶忙道,“祖母上次跟你说的没错,五岁尿了床还不承认的那个就是我,不是我爹,我就是仗着他死了那么多年反正也没法跳出来说什么,让他帮我背个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