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史太夫人难免要对长房高看一眼。谁家老太太会不喜欢能干的大孙子呢,哪怕不是最喜欢,那也是喜欢的。再说了,贾赦贾政在朝上都是说不起话的,不比当年的贾代善。贾瑚若是混得好了,日后也能拉扯弟弟们一把,史太夫人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天平的筹码稍稍发生了一点偏移,贾赦父子反正已经被忽略惯了,自然无所谓。贾政夫妇早把史太夫人的偏心视作理所当然,如今偏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心理落差不知不觉就来了。贾珠的婚事说得不错,贾政和王夫人都很满意。可要是贾赦给贾瑚找个更显赫的媳妇,又刚好赶在贾珠之前办喜事,岂不让人不爽。
更可气的是,贾瑚比贾珠大上几个月,他先成亲才是符合规矩的,他们再不高兴也没用。好在贾瑚本人没有急着成亲的打算,他甚至还要出远门,怎能不让贾政夫妇喜出望外。
王夫人很高兴贾瑚不在家不会抢了贾珠婚事的风头,转而又担心起元春进宫的事。
元春只比贾珠小一岁多点,贾珠都能议亲了,她自然也能。但是王夫人左挑右选,都觉得不合适,最后竟产生了让女儿进宫搏一把的念头。
贾瑚在皇长孙面前颇有脸面,王夫人原先还指望他能帮着说两句话,现在却是没戏了。看来古人的话还是说得很有道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贾瑚随船队出发那天,司徒堇去送行了。两人分别的时候还嘻嘻哈哈说笑着,可等船队出发了,司徒堇才发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这可是没有网络的年代,唯一的好朋友出了远门,司徒堇看着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里的船帆,长长叹了口气。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来。”船队出发有段时间了,贾瑚却没有回到船舱内休息,而是一直靠在船舷的栏杆上,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海岸线静静发呆。
直到有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抢先说出了他想要说的台词。
“我以为这句话该我问你的。”贾瑚转过身,靠在了栏杆上。
那个人是霍炯,与贾瑚当了好几年的同学,但两人的关系一直平平,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大概就是属于见了面会打招呼,私下却没有往来的类型。
“为什么?”霍炯不解地问道:“你根本没有出来的必要。”
“难道你就有?”贾瑚反问道,因为没有私交,这个天聊得也就干巴巴的。
“我当然有了。大家都是皇长孙的伴读,但是我敢说,圣人见了我可能都不知道我姓什么。”霍炯倒也不是嫉妒贾瑚,而是他很清楚,皇帝是不爱养闲人的,要想被他看到必须有所作为。
所以霍炯不是很能理解,贾瑚跑到海上来做什么。皇长孙信任他,圣人和太子殿下对他印象也不错。他要是不出来,这两年就能正正经经得个官职了,不比出门来风吹日晒舒服多了。
“你家是郡王府,我爹现在是一等奖军,你说我有没有出来的必要。”既然霍炯认准了“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贾瑚才不会和他掰扯别的理由,反正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会儿天,海上的风浪开始变得大了,很多第一次出海的人开始出现晕船的反应,其中就有霍炯。
“你就一点也不晕?”吐得天昏地暗头晕眼花的霍炯看着若无其事的贾瑚心里极不平衡。
贾瑚摇摇头,表示自己天赋异禀。心里却在想着,这点小风浪就能晕了,那他当年那么多的抗晕眩训练岂不是白做了。
霍炯可不信贾瑚的话,坚持认为他是在逞强。他又不是没有打听过,像他们这种第一次登上海船的人,哪个不是吐上十天半个月才能适应的,他才不信贾瑚会是例外。
但是贾瑚真的就是例外,船队从金陵到泉州,再到漫无边际的大海上,他一直都欢脱地跟没事人似的,还每天在船上跑来跑去,看着什么都新鲜好奇,还拿纸笔记录下来。
船队在泉州进行补给的时候,贾瑚给司徒堇写了封信,走陆路送了回去。
自从贾瑚离开京城,司徒堇就开始觉得日子过得不太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不好说,总之就像是少了点什么,干什么都觉得差点意思。
在司徒堇过往的经历里,分别其实不是罕见的事。从小到大,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大学,哪次不是换一回学校就换一波朋友,更不要说中间还夹杂着同学转学、家里搬家之类的意外。
当然,贾瑚比起那些朋友来说还要更特殊一些。毕竟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他们是最能懂得对方的人了。
但是至于到这种程度吗?司徒堇发现自己又在无意中开始盘算,贾瑚他们的船队走到哪里了。
说起来,他和贾瑚也不是没有分开过。贾瑚第一次进宫学,待了没几个月就回家守孝去了。那时候他们还是普通同学,司徒堇可没有因为少了个贾瑚就觉得哪里不对。
司徒堇和贾瑚真正变得亲近起来,还是贾瑚重回宫学以后的事。那时司徒堇一直怀疑贾瑚和自己是“老乡”,偏偏贾瑚又没有相认的打算,两人互相试探了好几年。
后来把话说开了,就开始了各种合作。贾瑚提供技术,司徒堇负责后勤,陆陆续续复刻了一些相对不那么难的工业时代产品出来,两人的合作十分愉快。
可能是因为过去几年几乎天天都能见面,司徒堇对贾瑚的存在太习以为常了,以至于都忘了他没在宫学那两年,自己是怎么过的,那会儿好像也没觉得其他人都那么无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