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逃出去,点燃烽火……壬申年,三月初三,晴。太子季景辞在这一日祭祀完毕,带着羽林卫搬师回京都,且上折公开宣称前去调查的临江王季咏跟大理寺卿蔡项诬陷储君,已被关押,太子将亲自回京都向晋安帝作出解释。听闻这一消息,齐王跟萧元崇一党喜不自胜,太子带着羽林卫回京都,那还不是自投罗网。羽林卫大部队是没法进宫城的,等他带着心腹进了宫直接以巫蛊诅咒君父之名当场处置了,等羽林卫反应过来,人都已经没了,那还不直接投降。所以对于太子关押了临江王跟蔡项一事,他们暂不发声,只以晋安帝的名义要求太子一起带回京都等候调查。宋舟被关在这间黑屋子已经两天一夜了,由于水米未进,她浑身乏力,嘴唇也已经有些干裂了。她根据那天王玉竹带她走的路线,猜测这里应该是在栖霞殿后面的什么地方。整个屋子窗门紧闭,黑漆漆的,只每隔一段时间有宫人端吃食来,问她可有什么需要向章皇后交代的,她不说话,宫人就又将吃食带走。宋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只希望那天的秋梨能趁乱把晋安帝已经驾崩的这个消息传出去。在儒风盛行讲究礼义廉耻的大晋,季景辞不管是作为储君还是人子,境况都很是被动,起兵固然是一条路,但是肯定会被萧家栽上谋反的罪名。若是晋安帝已经驾崩了就不一样了,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萧元崇他们妄图颠覆国本才是真正的逆贼,更何况她手上还有遗诏。这一天一夜宋舟想明白了,其实遗诏跟印章对太子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没有也不影响他,但是却对齐王跟萧元崇格外重要,没有印章,他们以晋安帝的名义发出的指令就会受到质疑,甚至他们还时刻担心遗诏的出现是否会对他们不利。所以她是绝对不会把东西交出来的,即使她会因此丢掉性命。可是她实在是太饿太渴了,只得将自己蜷成了一团,屏气凝神催眠自己,趁着看守不在,她只要睡着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其实有感觉王玉竹在放水,因为章若华的命令是不许她吃喝,甚至不许睡觉,可是在这间黑乎乎的屋子里,却并没有人时时盯着,她偶尔可以趁机小眯会儿。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千金堂的后院,她在卧房里整理着师父的笔记,而季景辞也坐在临风斋的案桌前借着灯火批阅折子。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脸映衬得更加柔和俊朗,宋舟忍不住偷偷贪恋地看他。过了一会儿又似乎是她在朝他抱怨知州跟王家赵家官商勾结,不惜让百姓感染时疫来哄抬药价,季景辞清俊的眉毛微微蹙着,还时不时的替她拿主意……她还在义愤填膺地说着,季景辞忽地端了杯茶靠近了打断她,“宋舟……宋舟……说了这么久你不口渴吗?”渴……是啊,真的好渴啊,她忍不住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宋舟……宋舟……宋姐姐,你快醒醒……快醒醒……”小葵在边上用湿布沾了水替她润着嘴唇,见宋舟一直不醒,她只能小声着急地唤她。宋舟缓缓睁开眼,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她试探着问:“小葵?”“是我……”小葵低声,“宋姐姐,这看守的刚换班,玉竹姐姐在外面看着,我给你带了点水粥过来,你能喝吗?”宋舟沉默,她担心这又是章若华的阴谋,可是她转瞬又想,阴谋又如何?只要她不交代,他们也奈何不了她。她轻咳了一声,就着小葵的手,喝了一点,这粥很稀,尚有一点点余温,她只觉浑身都在渴望着,赶紧大口大口喝起来。可是或许喝得太快,她一不小心呛到了,止不住的就咳嗽起来。“宋姐姐,你慢点儿……”小葵拍了拍她的背,却碰到了她的伤口,疼得她“嘶”的一声叫了出来。“对不住啊宋姐姐,这我看不太清楚……”小葵有些抱歉。宋舟摇头,又反应过来她可能看不见,才哑着嗓子道:“无……无事……”一小碗粥下肚,宋舟精神头好了许多,不再那么头晕目眩了,“你如何过来了?若是被发现,只怕你不好交代吧……”“无事,玉竹姐姐在外面打掩护,有人过来她会提醒我的,”小葵顿了顿,“宋姐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姐妹虽然卑贱,倒也知恩图报,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送些吃食还是可以的。”宋舟沉默,她的感觉没有错,真的是王玉竹在放水,但她其实天性不容易相信人,她有些怀疑她们的目的,谁知是不是章若华的又一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