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贵叹了口气。温临中学和那些专业培养竞赛生的重点高中确实不能比,也已经五六年没有学生进任何学科的省队,原本以为陈栖叶是最有希望的一个,到头来确实只是最有希望的一个。“没事哈,至少拿到了省一。”裴仁贵安慰道,“就算不能保送,你有这么个含金量高的奖项,明年冲一波三位一体和自主招生也不是问题。”“嗯,我会好好补高考内容的。”陈栖叶这句话说的容易,但裴仁贵也知道他对未来几个月的计划都建立在进省队的前提上,现在要全部推翻适应新的节奏,肯定会比其他学生都辛苦。他看着陈栖叶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这孩子要问自己一些学习生活上的问题,他作为班主任当然乐意帮忙,陈栖叶却说:“真的是我太贪吃,所以让(1)班的秦戈帮我做假的通行证,一切错都在我,就算要罚,也是我受处分。”裴仁贵:“……”裴仁贵一脸匪夷所思。他教了这么多年书什么学生都见过,早恋被发现后争着当先告白的那一个不想让对方请家长也不是没有,如果秦戈是个女的,他甚至会觉得真相逐渐清晰,原本沉默老实的陈栖叶一定是被秦戈迷了眼,所以心思没能全然放在学习上,少考了那一分。但他们俩都是男的,裴仁贵只当他对朋友仗义,问:“这就是你现在最关心的?哈?(1)班的秦戈?”又问:“你觉得他需要你关心吗?”陈栖叶还真被问住了。一墙之隔,江知书问秦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高考呗。”江知书可不相信秦戈和他的家人只有这一手准备:“不出国?”“出国……”秦戈支吾了会,还是选择坦诚,“也不是不可能。”“那陈栖叶呢,你觉得他有可能出去吗?”秦戈不明所以,江知书跟他说亮堂话。南阳街的陈栖叶跟外公位居潭州商会会长的秦戈不一样,陈栖叶只有高考这一条路,走稳了能改变阶层命运,走歪了,就什么翻身的希望都没了。秦戈缄默。江老师给学生们感觉一直温儒尔雅,爱讲诗词歌赋中的古典浪漫而不是社会新闻中的贫富差距,他还是穿我的陈栖叶和秦戈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各自班主任的办公室,他们互相望着对方,陈栖叶先朝秦戈走过来。然后秦戈先开口:“裴老师没说什么吧。”陈栖叶摇摇头,问:“江老师没骂你吧。”“我都被他骂习惯了,他总说我考着全校前五十的成绩,干着全校后五十的祸害事。”秦戈笑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氛围却依旧活络不起来的微妙。他们去小超市买牛奶面包填肚子。吃完后秦戈买了两根梦龙,其中一根分给陈栖叶。两人并排坐在超市外的休闲椅上,陈栖叶越吃越慢,秦戈碰他的胳膊肘:“喂,你舔舔下面,巧克力都要化了。”陈栖叶回过神,身子一抖,冰淇淋外面裹着的巧克力化成汁后滴落到手指背上。他换了只手拿冰淇凌,勾着的手指送到嘴边,把那两点巧克力舔到。然后他侧脸看向秦戈,秦戈的喉结明显动了一下,随后颇为刻意地望向前方,避开那一瞬的对视。“你……”陈栖叶舔舔嘴唇,想问秦戈一个问题。裴仁贵和他说秦戈很有可能过几个月就出国。秦老爷子有钱也有路子,想让孙子在国外再读一年私立男高,这样被名校录取的几率更大,也有利于适应异国生活。裴仁贵还告诉陈栖叶,当他还只在普通班任教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个中考超常发挥考入温中的女学生。那孩子是村镇初中读出来的,进温中后跟不上进度次次排名都倒数,老师们也就不怎么关注她。她不是爱惹事的性子,沉默寡言又内向,在班级里像个透明人。“可我却看过她开怀的笑……”裴仁贵叹了口气,说,那天他路过学校外的商圈,无意中看到那个女生和一群穿职高校服的男生围坐在一块儿吃饭。人都是需要存在感的,她无法融入班级的群体,只能去另一个群体寻找自己的位置和意义,明知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没什么好处,她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