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这主意打得也太明晃晃了,唐涉凤眸一横过去,“向大人既都已经听过一场了,那倒麻烦向大人学着那封关先生,绘声绘色与我们说上一说。”世子这也是铁了心要掺和这佛事,向获叹着便道,“这最近可不是移交至刑部那两个牙婆,整个京中传得可是沸沸扬扬。结果,那封关先生可是敢说。”“竟妄言这牙婆幕后之人乃当今国公之子媳,将军之侧室。还言此侧室命牙婆将正室之女卖至窑子,简直秽恶盈贯。”“这牙婆所卖之孩童,各州郡数下来尽有七十人之多。酒楼食客们当场听得可是食不下咽,恨不得去刑部那将牙婆剖心剖肺了去。”向获一面说着,一面却是看热闹地咂舌,“这虽无指名道姓,但京中的国公爷,将军,府中还有小千金丢失的,条条数下来,可就唯有辅国公府这一家尽皆契合了。”“偏生这封关先生言之铿锵有力,句句让人信服,好生精彩。”卫欢喝着桃胶汤,一面不忘对向获的叙事能力点点头。然唐涉面上淡淡,卫欢也只做个意思点点头而已。“二位,这,为何都皆不发一言?”向获又现出了一副老母鸡想咯咯叫的神情。不可置信,他堂堂翰林编修,所言就算不如封关先生令人心中激荡,引两个年纪尚浅的总角入胜竟也不行。“大惊倒也算不得,向大人国史编纂的时候见得奇事莫不是少了点。”唐佑对他向来管得少,只会看成果,并不会在意他平日究竟如何学习。故他读正史之余,更私自酷读野史。少年人喜好佚事杂闻,这等什么侧室拐卖嫡女之说,于他而言还不比某某皇流离在外上百皇脉来得有意思。他冲着卫欢抬抬下巴,“听闻平日你爹爹都跑商去,素来很少带你出门。你要想去,我倒可勉强考虑带你。”卫欢摇摇头。弯唇俏皮一笑,眉目无邪,“仅说书罢了,若能让娥园演出这一戏,怕是更精彩万分。”向获拊掌一慨,“对哉!”娥园可是古早有之,搭建于翰林金院之旁。戏班子可在庚国可是出了名的,向来都是权贵往之。但若真有这一出戏,怕是一个不得当,娥园也消受不来。———出阁多年的三小姐今日在老爷面前已啼哭近大半个时辰了。礼部尚书府里,一片静谧。下人们捧换上热茶之际皆一对视,噤声。他们的三小姐,今日一袭素软缎,寒水裙。除却手腕的焊贵珊瑚手镯,倒是比往日低调敛收了许多。再加之一副愁眉啼妆,神情戚戚,倒让自家老爷原本的气消压了一些。端坐其上的人,年近六旬,面貌稍显儒雅,目光清明。但此时面色却不甚佳。自昨日,散朝而归,于轿辇之上便觉一路似比往日喧哗些许。但待他掀轿帘一窥,却又于那片刻归于安静,只有个别行人还余光偷瞧着他。今日倒好。隔着轿帘,便闻外头的孩童在绕着他唱起了谣。“坏爹爹,坏囡囡,囡囡快进他人家;没娘的娃,好捏捏;外出的爹,走远远;这个卖完就拐那个,大户的囡囡不配叫娘。”他再无耳闻亦有所觉,瞥见下人们还一副皆不敢言的样子。他掀开轿帘望将出去,那群孩童还纷纷做惊鸟状直跑开。简直!姜年拿起了手边的素梅小盖钟,又重重地放下。姜惜若不由一颤,面上忙落下两滴清泪,“父亲,实我之过。带着欢儿踏青,却让她遗落在外。”“父亲,国公府能用的人都已倾囊而出。我也将欢儿的画像给予了府尹大人。我……我知我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将军归来,惜若定…定以死谢罪。”“只怜我腹中之儿,他却是无辜的。”闻言姜年更是大手一拍桌,“你便是仗着你腹中之子,就能罔顾一切法理吗?!”“为父且问你,市井谣言,究竟是否属实。”姜惜若牙口都快要咬得渗出血来。她是庶女,自幼便不受父亲的看重。她自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同是庶女的难受。她是仗着腹中之子,想着哪怕此行失败,总归还能在府中留有一席之地。但岂料失手后,又生出如此多的事端。编排画本那人,还将各地那么多孩童丢失案的罪名往她头上栽。当真可恨。派出去的人纷纷折在半路,现今也不知道卫欢那个小蹄子究竟在何处。果然当时尚在襁褓之中就应当掐死,不用到今日这个想除却除不掉的局面。深知父亲的刚正,姜惜若面上不显,只能惨淡一笑,“父亲,惜若知自小便不如姐姐们懂事。但父亲,怎么就能如此来揣测自己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