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惜不置可否,沉默着研磨着花瓣。破碎的红色渐渐被糅合到一处,醉人的芳香散发出来。湛都气势汹汹地来了,没想到走进来却看到沉惜和御景两人对坐,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沉惜甚至捉了御景的手,去给她染指甲。湛都心里的火气在看到御景的女装时消了一半。御景是个娘们,这他早就知道。只是上古之世与如今不同,七尊之中只有两位男仙君。御景在湛都中的形象无疑是强悍、可靠、稳妥的。有的时候湛都都会忽然想起御景瘦高的身影,她的剑和她的人一样冷而漠然地矗立在远处,像一堵永远不会崩毁的城墙。简言之,御景是湛都的假想敌。这样的敌对情绪在听到沉惜同御景之事后史无前例地发酵起来。湛都知道沉惜还有别的追求者吗?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自觉天界之中……也只有他湛都能力压群仙一头,便是天帝也该看在他戍守天界多年的份上狠心让爱。沉惜除了最后同他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归处?打碎这一切的御景本就是湛都之敌。他在心里将御景假想成另一个高大且沉默的男人,她从上古来,心怀复仇之念。要将如今这天界的一切都掠夺过去。——然后穿得端庄得体,像一个标准仙姝的御景就这样出现了。湛都简直一口气没吸上来,整个人站在那脑子嗡嗡的。他心里,大男人是绝不能和女人计较的。可……御景到底是不要脸地夺了他的所爱。湛都很是纠结。两个女人,这算是什么事啊?他在这边纠结着,那边御景已经收了手,笑眯眯地招呼道:“湛都神君,许久不见啊。”湛都也就“唔”了一声,算作是回应。“来切磋吗?”御景的眼睛亮亮的。“……不了。”湛都虽然很心动,却仍旧是拒绝了,“切磋何日不可?只是我今日另有要事前来。”湛都顿了顿,突然迟疑道:“……我同沉惜……有两句话要说。”沉惜不防自己被突然点到,收拾工具的手一顿。她打定主意日后便同御景一道,是苦是乐一段时间后自有分晓。这段时间她也确实得了不少乐趣。可……从前这些摊子,即使御景不提,沉惜也是常常想起的。烂桃花……这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逃不开的一个话题。御景却已笑道:“这事好办,只是沉惜这里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愿。”湛都道:“她有什么不愿意见我的?”是他不愿意见沉惜才对吧?可是他见到沉惜缓缓起身,不盈一握的腰身在花红柳绿之中显得格外婀娜。湛都道:。"是要事……沉惜若是不愿听也罢了。可男子汉大丈夫,什么事都要有个交代。你放心,我只同她说两句话,绝不做些别的。。"御景小声道:“你还想做别的,哼。”湛都:“嗯?你说什么?”御景笑容十分灿烂:“没什么没什么。”沉惜缓缓走到湛都面前,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神君且同我来吧。”受命拂罗问御景:“神君不担心吗?”“担心什么?”拂罗欲言又止。御景于是起身去拿一卷文书看。她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繁琐的事务,可拿来打发时间也还是不错的。拂罗见御景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心中暗恨。她咬了咬牙,道:“这……沉惜神君与湛都神君有旧,也不知两人独处都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御景听了,微微笑道:“我心里也直犯嘀咕呢,叫你这么一说反而更觉不妥了。你这仙子倒也坏心眼,成心说这些惹我难过的么?”拂罗不明白她到底是真的看出自己的意图还是只是随口抱怨。她忙道:“拂罗绝无此意……我只是,替神君担忧罢了。”她恭恭敬敬地低垂着脖颈,呈现出臣服乖顺的姿态。御景回身时正好瞧见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恍然道:“我并未责怪于你,你何必如此紧张?”她说完,又眨了眨眼小声补了一句:“沉惜不愿意帮我批文书,往后还要多多靠你才行。你可千万别想太多,若是忧思过重,累垮了……我这可没有替你的。”“拂罗你也是,什么都好,就是也太爱哭鼻子了些。”原来拂罗这段时间的努力表演在御景眼中只是“太爱哭鼻子”。哦,或许还要加上“批公文很快”这点。拂罗险些没有气得撅过去。合着她上的那些眼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呗?她真是愈发地看不懂这上司了。木神那糟老头子好歹是稍微陪一陪笑、耍耍心机就能应付过去的。这花神却十分难对付。虽然御景未曾苛待于她,可她却也已许久没过从前那种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