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厉明洲家里托关系减少了新闻报导,使宋新元安生度过了那段日子,然而仍避免不了被熟人用有色眼镜看待。因此,他几乎与所有人断绝来往,辍学,卖房,丢下牢里的宋砚青,逃离了千阳市。他嫌当模特太轻松,总是回想起过去,回忆起冯灯,总是做噩梦,所以他甘愿受骗,去某个小公司当练习生,即使没有唱歌跳舞的天赋,吃了很多苦,他也坚持留下来,像找到了一个梦想乡,那里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指着他说,“看,这是那个性侵男学生的杀人犯的儿子。”当年,无论别人怎样议论宋砚青,怎样咒骂宋砚青,宋新元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因为他爸爸曾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作者有话说:就当他们亲了一下吧。分床同梦宋新元走在雨中,脸上全是水,回到住处时,浑身都湿溜溜的。他摁亮客厅的灯,瞅到沙发上有个人影,吓了一跳。冯灯坐在那里望着他,见他扭头,扫视他两眼,看向手表:“十二点了。”冯灯的语气像斥责晚归的熊孩子,使他非常不爽。他甩了甩头发和衣服,甩得哪都是水。他发现冯灯皱起眉头,开心许多:“刚才有场雷阵雨,我躲在房檐下等雨停,可是雨一直不停,我只好走了。”他换完拖鞋,连打两个喷嚏,湿衣裳裹着身体,令他冷得慌,他忽略冯灯探究的眼神,匆匆回卧室拿睡衣,准备洗澡。然而,当他拎着睡衣出来时,意识到一些问题,他右胳膊的石膏还没拆,左胳膊淋了雨导致伤口复发,现在疼得厉害,他这样子是没法洗澡的,但是不能再让冯灯帮他上药,他仍记着冯灯那天挖苦他的话,他偏爱记仇。总不能不洗澡,他咬咬牙往浴室走,走到洗漱间门口便滑了一跤,无能为力地坐在地上。那滩水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仿佛在报复他的任性。他闭紧嘴巴,尽量不发出声响,但他摔倒的动静够大了,把冯灯招了过来。冯灯站在宋新元面前,俯视他片刻,闻到他身上有股酒气,脸颊粉红,嘴唇泛白,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最终捡起他的睡衣,掐住他的腰,将他捞起来。宋新元没站稳,撞入冯灯怀里,察觉冯灯身体僵硬,他撇撇嘴,没有立即起身,揪住冯灯的衬衣,赖着不走了。冯灯松开他的腰,冷淡的声音落在耳旁:“站好。”宋新元故意贴近冯灯,蹭蹭冯灯的胸口,沾湿了冯灯的衣服:“让我靠会儿,我太倒霉了,身上好疼,头好晕。”他的左手不老实地往冯灯后背里钻,冯灯掰掉他的手,与他拉开距离,把睡衣塞给他,用命令的口吻说:“洗澡,别拖了,明天要早起上班。”“咱俩一块儿洗呗,反正你衣服也湿了,正好帮帮我,你看我这样子,哪里都不方便。”宋新元得寸进尺地说。冯灯当然不会让他的计谋得逞,微微抬起下巴,寒声道:“既然回来了,就老实点。”宋新元眨眨眼睛,仿佛喝醉了,无法理解冯灯的意思,又打了一次喷嚏,小声嘟囔:“至少给我换换药呀,伤口裂开了。”他现在倒忘了记仇,只想少受点罪,即使被认定装可怜,他也不在乎,如果能引起冯灯的怜悯,他算是找到了打动冯灯的办法。冯灯似乎怕他纠缠自己,转身找出医药箱,利索地帮他包扎了伤口,还在外面敷上一层防水膜。他瞧瞧胳膊,不假思索地问:“你怎么和以前一样,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对我不好,你到底为什么和我分手啊?”他没有得到冯灯的回应,不甘心地直视冯灯:“就算我爸对不起你——”“我和你分手,跟你爸无关,”冯灯打断他的话,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如果想接着住,就别提过去的事。”宋新元把冯灯上句话默念了十几遍,回过味来,心如刀割。他曾经以为冯灯是因为他爸才怨恨他的,结果真相比他的猜测更残酷,冯灯甩了他,纯粹就是不喜欢他。他耿耿于怀的事情转眼成了笑话,他的幻想破灭了,他的结局临近了,再也找不到理由安慰自己。事到如今,宋新元反而如释负重,短暂的心痛之后,忽然茅塞顿开,他终于可以坦然地搞死冯灯了。想到将来,宋新元觉得好快活,不禁笑出声:“好,我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晚安。”他哼着歌走进浴室,在他关门的瞬间,他看到冯灯张了张嘴,好像回了一句“晚安”,又像是说“再见”。宋新元洗完澡躺在床上,想起“债主”打来的电话,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