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姜宁走得不稳,想着是她醉意还没散去。他把手伸出去,却不知又想到什么,还是作罢把手放了下去。他停下了一会儿,等姜宁走过,便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后来我经常来这里,晚上一个人走走,很惬意。”宋乔阳继续刚才的话题。“是挺舒服的。秋天很舒服,秋夜就更舒服了。”姜宁回应道。“北京的秋天比雁城长。每年秋天我都会去香山看红叶。但是北京太大了,去一趟香山要很久,我就很少去。”姜宁停下来,回头看向身后的宋乔阳,“你知道郁达夫《故都的秋》吗?”宋乔阳也停下,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嗯……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姜宁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上爬,“我是到北京之后才明白的,北京的秋天真的很美。”“可是在北京,我只喜欢它的秋天。”宋乔阳没有说话,姜宁也没有再说下去了。她此刻脑袋一片混沌。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姜宁脑袋里像开了一扇大门,所有的思绪像飞鸟一样飞奔出去。爬了二十多分钟,到了半山腰。那里有个观景平台,姜宁走过去,雁城的夜出现在眼前,山下一片星光点点。某栋居民楼亮着许多灯,此刻每户人家应该躺在沙发上在电视机屏幕传来的昏暗的光下昏昏欲睡了。商铺还亮着灯,店主大概会看着没有客人,便躺在店门口的躺椅上忘神地看着手机视频。姜宁感受着雁城熟悉的气息。“想什么呢?”宋乔阳走上前来,因为爬山得爬得有点热,他把风衣脱了下来单手拿着。“宋乔阳。”“嗯?”“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姜宁走到旁边的石凳上,盘腿坐下。这回宋乔阳没有说话。“于然苒说我和你闹别扭。”姜宁歪了歪头。“有吗?”宋乔阳笑了,姜宁醉了讲话也东一句西一句的。“有啊!”姜宁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她又想了想,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也没有。你对我很好,宋乔阳,我都知道的。”“你知道就好。”看到姜宁因为微醺而时不时晃动的脑袋,宋乔阳轻轻地笑了。他走到姜宁身边的石凳坐下,双手在两旁撑着,两条腿伸得长长地交叠在一起,他抬头看着山脚下一幢幢楼宇亮起的星光点点的灯。身边的姜宁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胳膊,宋乔阳侧头看过去,看着她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宋乔阳,你最近几年都干了什么?”这十年,两人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后来,姜宁还是在北京,而宋乔阳去了国外。这几年两人不是没见过面,但也都是短暂的节假日里匆匆见过一面。姜宁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做好听一个很长的故事的准备了。“在上海读了四年书,然后去英国读了博,再去……”宋乔阳视线重新看向远方,“再到大学教书,教到了现在。”“没啦?”姜宁显然是不满意,一个人的十年就用这么寥寥的几句话概括了。“没了。这几年我一直是读书、做研究然后教学生。”宋乔阳看向姜宁,“很无聊对吧?”“不啊。”姜宁身体坐直了,“这很有趣很厉害,教授。”姜宁宽慰地拍了拍宋乔阳的肩膀。宋乔阳笑了笑,却也不忘指正,“是副教授。”姜宁朝宋乔阳翻白眼,她觉得宋乔阳也太正经了点,她正夸他呢!“在英国读书的那个学校有个非常有名的钟楼,据说是全世界最高的一座钟楼。传说学校钟楼敲钟钟响的时候,如果你恰好从底下经过,那么会考试不及格。有一回我和室友恰好在钟响的时候从钟楼底下经过,我们俩刚好下一周有一个很重要很难的考试。”宋乔阳努力回想着过去的一些趣事。“那然后呢?”“室友一副完蛋了的表情看着我,然后他立马拉着我跑回宿舍,我们洗了个大澡,说是要洗去身上的霉运和诅咒。然后他拉着我熬了好几个大夜复习功课。”“你也信了?”姜宁哈哈大笑,“那后来你们过了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宋乔阳挠了挠后脖颈,“我们都过了,甚至考得都非常好。但从此以后,我们要么绕路走,要么掐着表,快整点的时候都是跑着经过。”那一晚宋乔阳讲了许多留学时候的事情。比如可爱的老顽童教授、看不完的文献、当地不好吃的吃食、总是阴雨连绵的天气,还有因为看了《海边的曼切斯特》而去曼切斯特玩了一圈,虽然电影里的曼切斯特在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