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只要不离开我,怎么都好。”
“脸还疼不?”
“不疼,你的呢?”
“疼!很疼!你他妈的那么使劲,我都没使劲!”
“对不起。”
“哼,这才像话……其实,我知道……钱维,你很难的……”
“嘘,什么都别说,让我好好抱会。”
这才刚温存了几分钟,卧室里顾叶的手机大响起来,钱维松开手,顾叶不甘心地嘀咕着去接电话。
“谓,谁啊?”
那边说了不到两分钟,顾叶挂断电话,脸色刷白,盯着钱维,道:
“你记得我那个师兄不?姓孟的。”
“记得,圈里的人,你说过,怎么了?”
“昨天他在疗养院自杀了。”
孟良是顾叶读研究生时候认识的师兄,专修先秦历史,平日里特别活跃的一个人,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冷场这么一说。研二的时候他就在一家数一数二的游戏公司做策划,收入优渥,人长得也帅,好多小小姑娘上赶着追她,不过他是不折不扣的gay。
孟良人缘好,不过因为性向的关系,他一般不跟人深交,当然除了一个圈子里的几个人,比如顾叶,在学校那会偶尔也一起出去搓一顿,混个酒吧什么的,有次喝高了孟良还跟顾叶开玩笑,说,你看要不咱俩一起过算了。顾叶还真认真考虑过,喜欢孟良的个性,却无法将他当成爱人,好在对方也只当是在玩笑。
顾叶跟钱维在一起后,被钱维占去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慢慢淡出了以前的圈子,见到孟良的机会也少了,不过偶尔还是跟朋友们一起聚会,最初几年的聚会上还都能看见孟良,人变得愈发干练,已经做了高层主管,那种精英气魄愈发引人注目。
再之后,突然从朋友那里听说孟良辞掉了工作,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没有跟大家告别,也没有说缘由。
当年顾叶接到过孟良的电话的时候,猜到他肯能过得不怎么顺利,电话里孟良有些消沉,说很想念以前的朋友,特别想跟大家再聚一聚,说自己跟家里出柜了,还劝顾叶,如果可以,永远不要出柜,能瞒着就瞒着。
之后很久杳无音讯,脸顾叶都快忘记自己在学生时代还有过这样一个朋友了。
再得到孟良的消息,惊讶地知道了他在一家疗养院里的。整个故事是从一个知情的朋友那里听说的。过程太复杂,不是一天两夜能够聊得明白,简单的说,就是孟良爱上了个没有心的男人,自己放弃了工作,跟家里闹翻,义无反顾的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以为能和男友开始一段幸福。
可那男人更钟情于下半身的游戏,孟良只是沧海一粟罢了。孟良慢慢地无法忍受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想离开又切不断,留下又反复受伤害,直到男人留下一张纸条卷走了孟良所有的积蓄离开。
孟良回到了父母那里,顺从地接受家里人的痛斥,接受了相亲,然后准备结婚。
结婚前夕,他的未婚妻发现了孟良的怪异,送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精神分裂,孟良父母觉得养个精神病在家里太过丢脸,干脆将他放在疗养院里。
顾叶来看过他一次,孟良一会恍惚一会清醒,恍惚地时候想哭就哭,想叫就叫,撕心裂肺中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名字,清醒的时候还能叫出顾叶的名字,还笑着责怪顾叶怎么才来看他。
这就是顾叶所知道的孟良的一生,二十三岁到二十九岁。
早晨电话来得太仓促,连惊愕或者悲痛的时间都没有,顾叶就匆匆赶来,钱维要送他,顾叶拒绝了。
怎么说呢,他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合钱维,钱维去了倒像一个彻底的旁观者,他是强者,大概体会不到某些情绪。
赶到的时候,只有冷冷清清的几个人守在那里,看不见他的父母,就有个朋友里里外外打理,有同学,有圈里的朋友。
一片白布,隔断了阴阳,没有人再会关心你曾经的爱恨情仇,谁还会再在乎你的挣扎,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直到人世间将你淡忘。
顾叶非常想问孟师兄有没有后悔,不过,又有什么意义。
下午顾叶就离开了,却没有直接回家,走进了最近的地铁上,坐在里面的长椅上,看着穿梭的人群换了一波又一波,脑子里闪现着的是孟师兄最后的面庞,很平静,好像自己不在欠这个世界什么了,也不追究什么了。
自己再坐会吧,还没有收拾好心情去面对钱维,怕见到钱维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以前不怕,现在有些怕了。
是因为害怕钱维离开,所以更加小心翼翼吗?
钱维老说自己没心没肺,是不敢有,有心的结局就像孟师兄一样,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幸运,碰到能够白头偕老的爱人的,在同志的世界里,更是神话。
钱维打来几个电话,顾叶都没有接起来,就那样一直坐在地铁站,人多的地方才不会那么难受,看看大家脸上的表情,宽慰地想想,自己或许还算是活得非常好的,最起码还健康的活着。
搭乘最后一班地铁回家,站在楼下看见自己家里亮着灯,顾叶微笑,快步冲上去。
他不掏钥匙,哐框砸门,钱维打开门的时候,他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男人,傻傻的笑着,趴在钱维耳边道:“活着真好,我妈说得对,好死不如赖活着。”
钱维揉乱顾叶的头发,有些心疼,道:
“怎么不接我电话,我正要派人出去找呢。”
“派人?你自己不会亲自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