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妈的声音能那么尖锐那么歇斯底里。
我妈一字一句的喊道:“你挖!你现在就挖!你最好把我的嗓子也割开!杀人要偿命,你今天害了我,我明天就送你去监狱!”
“你今天再敢动我和孩子一根手指头,我就报警,叫警察来!”
我爸瞪红了眼睛,下意识的怒斥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
我爸和奶奶都愣了一下,他们没反应过来这话怎么能从一向逆来顺受的我妈嘴里讲出来。
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爸和我妈对峙着,僵持了一会,是我爸先低了头。
他甩开我妈的手,带着满身的酒气,晃晃悠悠进了屋。
我爸这个文化人,最害怕的就是辱没了自己的清高。
闹去警察局上不得台面的事,在偏远的村子里算是开天辟地的大新闻。
我爸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怕极了。
没两天村里开会,传出了消息,说很快就有领导来视察我们村。
不只有领导,还有能写文章上报纸的记者。
我爸听到这个消息后,思索了整整三天。
奶奶拍着大腿说:“这可是咱家光宗耀祖的好机会,你想想啊,有大记者来,一报道了你气节清高的事,那天底下的人可都知道了!”
“说不定还能像旧时,咱祖宗那样给咱们立个贞节牌坊,这可就出人头地了!”
我爸说:“现在哪还有什么贞节牌坊,都是锦旗奖章什么的。。。”
他俩人在屋里嘀嘀咕咕。
我妈正在院里舀着水缸里的水给我洗头发。
我小声问:“妈,贞节牌坊真有奶奶说的这么好吗?咱家怎么才能拿到这个好东西?”
我妈冷笑一声:“咱娘俩活活饿死,你爹就有贞节牌坊了。”
我浑身猛地一怔,听到我妈的话吓的白了脸。
6
我原本以为不可能。
我妈可是我爸当初特地挑的好媳妇,他就算再怎么样,总不可能拿自己的妻儿开刀。
可我错了。
过了几天,我起夜的时候就听到了我爸和奶奶在议论着要怎么饿死我和我妈。
奶奶说,家里的地是收入来源,只要毁了那块小小的地,我和我妈就得喝西北风。
而奶奶可以用爷爷死前留给她的棺材本,就够她和我爸吃吃喝喝一阵子也不担心。
我吓了一跳,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妈。
我妈嗤笑着说:“不用管他们,你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
“妈妈会保护好白白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带着一个母亲独有的无限温柔和爱意。
我点点头。
果不其然,第二天家里的地就被人毁了。
我爸偷偷找来了几个混混,让他们往地里拌稻壳、灌农药。
这样,家里的这块地起码大半年都不会有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