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彭江知道,周二三这会儿来,应该是查到眉目了。周二三对焦急地人说:“是浴河村的村民,蒋大壮。”“靠!”彭江握了握拳,实在不想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朝空气挥了几下拳头,“我他妈就该猜到,敢在浴河林场做这种事情的,肯定是他蒋麻子。”越想越来气,他问周二三,“他人呢,老子去卸了他。”周二三看他情绪激动,怕他真惹出什么事,立刻起身对他说:“你别急,我们已经把人抓起来了,我们会好好处理的。”彭江问他,“怎么处理?抓起来教育教育,然后放了?”高主任见他开始呛警察了,立刻走上来压他的脾气,“你这小子,又不是没学过《森林法》,蒋麻子乱倒垃圾破坏了植被,影响了森林的生态环境,这些不会只教育教育他就完事的,你要相信警察同志,他们会秉公处理的。”卢易听出了高主任这番话的意思,听起来像是在劝彭江,其实在给警察提醒。周二三也不是个傻子,他也听了出来,他对林场不放心他处理村民的几人说:“现在都21世纪了,什么都会按照法律法规走,不会因为他是贫困户是弱势群体我们就偏帮他。只要他犯了法,那么,法律绝不徇私,我向你们保证。”彭江依然一肚子气,不过,周二三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真去跑派出所打蒋麻子啊。他忿忿呼气,“蒋麻子这么干是不是为了钱?”“这两天审过了,是。”周二三如实说:“蒋大壮是贫困户,自己不思进取,总想着干点挣快钱的方式,他之前作为贫困户被安排在诺水河林场工作过,因为太懒惰、不听话,又闲护林员工资低、拿钱慢,后来就不干了。”周二三叹了口气,“他联系了几个村的人,说是可以帮他们将垃圾送到定点垃圾场填埋,谁家给他钱,他就去谁家收垃圾,因为价格合理,好多人为了图方便,就让他成了村里的收垃圾户,帮着他们处理生活垃圾。”周二三摇摇头,继续说:“可是,处理垃圾要租收垃圾的车子运到很远的地方,蒋大壮不愿意花这个钱,也就想到了他巡林时发现山上有大面积的土地可以填埋垃圾,这就开始干了起来。因为在浴河住着,他不可能跑诺水河的林区去填埋,这就选择了在村子附近干这事。”柳二爷朝着一旁‘呸’了一下,“贫困户怎么了?贫困户就能为所欲为了?我们这里的小泉也是贫困户,政府给他找了这么个护林的工作,人家干的兢兢业业。所以说,干这么缺德的事情就是他人品有问题,与其他无关。”彭江握紧拳头,他咬了咬后槽牙,“这事儿蒋麻子干多久了?”周二三回:“三年了。”“草!”彭江急的跺了跺脚,“这事怪我们,没有早点发现。”彭江自责起来。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哭了出来。高主任立刻来安慰他,“小彭这事不怪你,怪我,你别太自责。”柳二爷眼角也浮现湿气,他忍着泪拍了拍彭江的肩膀,心里也很自责。这一幕是卢易没想到的,他盯着平常很牛气也很讨人厌的人,没想到他会为了这座林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彭江抹了一把眼泪看向高主任,“我已经跟林业站报备过了,为了防止虫害蔓延,那片林分染病的白桦都不能留,这几天就要连根拔除……”“好。这事儿你去办吧。”高主任可惜地叹了口气。彭江没再说什么,他转身离开了屋子。柳二爷同两位愣怔原地的警察道了个别,也跟着彭江一起离开。“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高主任对表情惊愕的周二三说:“我这里的孩子都深爱着这片林子,让他们砍掉那些悉心照料、小心呵护过的树木,他们心里肯定难受。更何况,砍一棵树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而种一棵树需要花费他们几十年。连根拔起的树,就是在剜他们的心…”高主任揉了揉眼角不再说话。“理解了,理解了。”周二三有所触动,他对高主任说:“麻烦您转告彭江,我们和电台合作的节目里,一定会大篇幅普及保护森林的法律法规,尽量不会让这种悲剧再次发生了。”高主任道了谢,送他们离开。卢易全程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本来还毫无感觉地听着这件本以为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却没想到,会被彭江这一个男人的眼泪在内心激起一层涟漪。他摇着轮椅行驶在回去的路上,他看了看身边的那片林子,突然有了较之以前更大的愧疚。他本来是想利用这座林子治愈自己或者逃避现实,却从未想过,这里生活的这群人对林子是毫无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