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烛台递到少年?面前,照亮少年?的脸,“思难,你?怎么又哭了?先生不是教过你?,成大事者?不可?哭泣吗?”
“可?是可?是我忍不住我忍不住我的泪呜呜”
“思难,不要哭了,来,”男人放下烛台,忽的双手捧住少年?的脸,“不要哭了!”
少年?被吼声一停,只流着满脸的泪,一双泛着慌乱与恍惚的眼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
“思难,先生方才?为何?说那?是你?的错,你?冰雪聪明,是世间难寻的才?子下凡,你?真的半分也?猜不透吗?”
少年?只流泪,继而,摇了摇头。
男人似是有几分失望般,指向前方的尸山堆道,“那?些牲畜,全都死于思难之手,思难杀了那?么多的牲畜,在世人眼中,不是错吗?”
“是是错”
“对啊,是错,可?我们心教,就是活在世人眼中的错误里,将人与猪,牛,羊,狗摆在同一阶层,世人认为是错,将天子论为凡人,与牲畜并论,世人认为是错,世人认为天下无平等,我们心教虽如?今壮大,却永远逃不过活在世人眼中,做着他们认为错误的,疯魔的事情,思难,在他们的眼中,咱们都是错的,先生要你?认下你?做错了,就是告诉你?,你?做对了!你?没有错!世人看你?肯定会骂你?疯魔,但?是你?没有错,思难,我们心教,就是要活在那?些无能牲畜鄙夷的眼神之下,所以,永远不要因为他们那?些牲畜说你?错了而心性?崩溃!知道吗思难!”
少年?被他双手紧紧掌着脸,他脸上不住在流泪,男人一巴掌扇上去,继而又给了他几巴掌,“思难!不许哭!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少年?紧紧地?趴在地?上,他一声不吭,只埋着头任凭男人拳打脚踢,
“天子凭什?么当天子!凡人之躯!民心所向!实则还不若先生我的拳脚,思难,世间不该如?此划分,而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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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弱为分,牛,猪,比我们更强大,但?我们更聪明,你?也?杀过它们,对不对?这证明你?比它们要强,强者?挥刀向弱者?有什?么不对?没有!没有!就像先生如?今打你?!也?并没有任何?错!因为如?今的思难是弱者?!”
“思难,思难,你?知道了吗?知道先生的话了吗?世间本无秩序伦理可?言,那?都是无知凡人后天加上来的破烂东西!你?不要因为杀了父亲,母亲,那?些世人眼中所谓的亲人而悲痛,有何?悲痛?他们没有你?强,没有你?聪慧,被你?杀掉是理所应当的,知道了吗思难!心教没有亲情友情爱情一论,那?是凡人最无用之情!先生一定要你?把那?情绪摘掉!知道了吗思难!你?懂先生的一片苦心吗!”
男人紧抓着少年?的衣领,摇着他的身?子逼迫着他坐起身?。
少年?没有再哭了。
只是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血迹淋淋的手却搭在男人的手臂上,因太久没见过太阳而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颇为怪异的笑?来。
他相貌极为漂亮,哪怕是如?今过于瘦了,也?只显得五官精致,透着女?孩子家才?会有的阴美之气,墨发被摇晃到眼前,遮了大半张脸。
“思难懂了,先生,”他瘦弱的手紧紧地?揽住男人的手臂,“那?思难以后,杀掉先生,也?是可?以的吧?”
*
“啊!”
花灼尖叫一声,猛地?自床榻中弹坐起身?,浑身?流满虚汗,浸透了衣衫,她胸脯不住剧烈起伏,望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又是吓了一跳,正要自床榻上起身?,脚步一软,却跌坐回了榻上。
回头,才?见身?下是这不大的拨步床。
药香味浓郁,清晨阳光自些微敞开的窗棂处大片晒下来,处处都透着温暖日丽,花灼呼吸些微发颤,脑海内还忍不住回想起方才?梦中所见所闻。
那?是什?么啊?
“灼儿?”
竟是许如?意推门进来,连带着孟秋辞江之洁与跟在最后的梁善渊,似是听见她一声尖叫,许如?意面色些微慌张,忙蹲下来握住花灼的手抬头去看,“灼儿,你?怎么了?”
花灼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闻言刚要说话,孟秋辞在外?染了冰凉的手却盖上她额头,继而,眉心紧皱,“花灼姑娘,你?发温病了。”
“温病?”
江之洁忙也?凑到花灼跟前,唤了医师进来,花灼确实是发了温病,如?那?道士所言,接下来身?体定会每况愈下。
江之洁又气又恨,在屋内脚步转了一圈,花灼却隔着人,望向站在角落的梁善渊。
凤眼。
那?双眼睛。
思难?
哪个思,哪个南?
“灼儿,”许如?意凑到她面前,拍抚着她的手道,“你?好好养病,”他凑近小声安慰道,“今日一早,我看着世子与善渊姑娘道了歉,善渊姑娘原谅世子了。”
花灼下意识望向梁善渊贴了白色棉布的脸,对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丝毫没看她,只是垂眸望着地?上落下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