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元白没办法不在意。
王侃几乎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件奇怪的东西。有时候是颜色艳丽的发卡,有时候是粉嫩的丝巾,还有一次王侃拿着个雕花红漆刻着云纹的木盒子兴冲冲回来,直接被陈元白抓了个正着。
“你知道全真的戒律,师弟,你这次太过了。”
“我又犯了什么戒?”王侃看着陈元白道貌岸然的臭脸忍不住发笑。
“你是不是在山下有了女人?”
“啊?师兄你可别乱说啊。”王侃放肆大笑,“再说,我就算心里有人,那最多就是动动春心,心里想想都不行吗?想想也算犯戒?”
“当然算。”陈元白压着怒意,极认真地回答。
然而王侃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用手里的木盒子轻轻敲打陈元白的胸口,倏忽凑到陈元白面前,压低了声浪,“那有人早就犯戒了……”
陈元白至今也想不起来当时自己是怎么从王侃咄咄逼人的目光里逃走的。
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久之后,“香云”这个名字频频出现在陈元白耳边,王侃毫不吝啬地与他分享自己的心动,但陈云白却觉得这少年离自己越来越远。
陈元白没见过活着的香云。
他从王侃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一个丰腴又鲜活的美人,只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美人和王侃不会有结果。
那个年代,没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一个道士。
陈元白还记得那个冬天下了很大的雪,上山的路被淹没在过膝的雪海里。当他在山脚的檗树边上寻到王侃时,醉得不省人事的王侃已经被暴雪埋过了肩膀。
那夜,寒风冷得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陈元白背着王侃走到云顶观时,发丝上的汗水都已凝成冰碴,这段平日里只要半个小时的路,陈元白走走停停,仿佛过了一辈子。
那夜之后,陈元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过香云的名字,他后来才从别的师兄弟口中得知,香云嫁人了。
他承认,他为此真心实意地高兴了好一阵子。
在道观里许多人看来,陈元白和王侃好似有仇,王侃最开心的一段时光里,陈元白愁容满面,而在王侃最沮丧的日子里,陈元白脸上写满了得意。
以至于到了今天,当年一起修行过的师兄弟提起他二人,仍然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陈元白静静喝完了一壶茶。
笔记本屏幕上的亮点又多了一个,两个闪烁的蓝色光点叠加在地图上,位置虽有些远,但陈元白却毫不意外。
起身,陈元白进了内间,他熟练地用脚掌在地板上画开符咒,地下室的暗门便缓缓开启。
脚下的漆深被点点火光照亮,地下室里不怎么潮湿,还多了些人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