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口中的‘阿荣’,就是二叔家的儿子郑荣。也是家里他们这辈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郑老太格外偏疼。郑绣能说什么呢,她肚子里把二叔一家人骂了个遍,却也不能苛责郑老太什么。“阿荣说的是‘致和斋’吧。那一套文房四宝要好几两银子,您卖这狗的银子可远远不够。”郑老太惊讶道:“竟这样贵?”郑绣道:“可不是么,要是真差这么半两银子,我身边有,也就拿出来给您了。”郑老太颇为局促:“怎么好再从你们家拿钱。”这几年小儿子回来后,老头老太的日子可就过的越来越紧巴了,时常靠着大儿子接济。卖一条郑绣捡来的黑狗,老太太可能还觉得没什么,可再从他们家拿钱,老太太心里可是过意不去的。郑绣和郑誉把郑老太一路搀回了村里。郑绣让郑老太略站了站,然后转头吩咐了郑誉几句,郑誉迈着小短腿往家飞奔,没多会就回来了。郑绣是让他回家拿银子的,不多不少,正好拿了半两。郑老太不肯要,郑绣硬塞给她。她自然不是为了郑荣,而是为了老实了一辈子,眼下被逼的没办法,偷偷摸摸来卖孙女的狗的郑老太。要是不带些银钱回去,想来二婶不会给老太太什么好脸色。把郑老太送到家门口,郑绣姐弟也没进去,就回家了。路上郑誉撇着嘴道:“郑荣那是自己不想学堂,才闹着要那么贵的文房四宝的吧。咱们这儿,除了咱爹,谁能用上那么贵的东西。”郑绣十分认同弟弟的看法,点头道:“马上过完年,你可也是要上学堂的人了。可不能跟那浑小子学!”郑誉缩了缩脖子没应声。像郑荣那样胡闹?他也要敢啊!二叔二婶那对孩子多纵容啊,到他家,他爹和他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两人走到家门口,郑绣突然猛地转身。郑誉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姐,你干嘛啊?”郑绣狐疑道:“从大路上回来,就好像觉得有人跟着。”郑誉也跟着回头看。他们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不远处的倒是看着有人走动,不过都是熟悉的村民。“不会吧,是不是正好有人顺路回村啊?”郑誉道。郑绣点点头,想来是她多心了。☆、月下黑影郑仁这天一早已经去了镇上学堂。家里就郑绣姐弟。虽然身后没看到什么人,郑绣还是留了个心眼,把黑狗系在了门口。弄完以后,郑绣拍拍手,开始收拾屋子。想到她爹前儿个带回来的脏衣服,郑绣就准备去把弟弟的脏衣服也拢出来一起洗了。刚推开郑誉房间的木门,背对着门口的郑誉忽然大叫一声。郑绣差点没被吓出个好歹来,拍着胸脯说他:“毛病啊!”郑誉说:“姐,你怎么不敲门啊,我换衣服呢。”郑绣翻了个白眼,才七岁大点的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她刚穿过来的时候,郑誉才五岁,还是他把屎把尿的呢。“把脏衣服都拿出来,我准备洗衣服。”郑绣说着就去翻郑誉的床铺。郑誉手忙脚乱地又把刚准备脱下来的衣服穿好。郑绣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这小子刚才那反应,很可疑啊。这么想着,郑绣就扑过去开始扒郑誉的衣服。郑誉哇哇大叫:“姐姐你干什么啊,我都这么大了,我自己能换衣服!”郑绣才不管他那么多,想着肯定是这小子在外面顽皮,把衣服勾破了,不肯给她看。刚扒开外衫,郑绣就吓懵了——她弟弟的白色中衣上一片红色。“你伤着哪了?流这么多血?疼不疼?”郑绣心急如焚地查看他的身上。郑誉缩着脖子闪躲,“姐,我没事。这、这不是血……”听他这么说,郑绣也很快反应过来了,刚郑誉还跟着她跑来跑去,那健步如飞的样子,看着可绝对不是有伤在身的。“那你这身上是什么啊?”郑绣摸着他中衣上的红色污渍。郑誉这才磨磨蹭蹭地开了柜子,从里头拿了一个小包袱出来。包袱抖落开,里头是条妃色的马面裙。“原想等你生辰的时候送你的。”马面裙是镇上铺子里随处可见的,料子不算顶好。只是如今这时代染料都是植物提取,十分难得,且也很考验功夫,手工费比裙子还值钱。据她所知,镇上除了出嫁的新娘子特别定制,铺子里可不会有这样鲜妍的裙子。“你从哪里来的钱买这裙子?你偷家里的钱了?”郑绣盯着她。她爹没回回来都会给她一些银钱当生活费,她就放在床头的箱笼里。平时也不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