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绣点点头,又在屋内扫视一眼,问:“爹和薛猎户呢?”郑老头和郑老太之前苦等一夜,又料理郑绣一番,大夫交代完之后,他们便回了屋。因此他们并不知道薛直中了蛇毒之事,也并不知道他们二人去了何处。郑誉和薛劭却是知道的。“爹,他送薛叔去医官了。薛叔被蛇咬了……”郑誉绞着衣摆忐忑道。“蛇?”郑绣瞪大双眼,想到昨晚薛直扑身而至,从自己身边捉走的那条黑蛇,“可要紧?”郑誉摇摇头,“我也不懂,只是听大夫说那蛇有毒。爹就扶着薛叔,跟大夫走了。”有毒!这两个字震得郑绣耳朵发麻。这个时代并没有蛇的血清可以解毒,要是真有什么剧毒……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郑绣又急又气,两个孩子不懂事就算了,她当时在心急的情况下,不了解自身状况就冒然跟着上山,反而连累人家中了蛇毒。当下就愧疚的无以复加。若不是她眼下脚上受了伤,不良于行,肯定便下床跟去医官看了。郑老太后来又熬了粥,给郑绣喝了一碗。郑绣又喝过一道药,迷迷糊糊地有睡着了。只是她心忧薛直的伤势,这一觉也睡得不踏实。再醒过来,暮色四合,家里已经掌了灯。她爬下炕穿了鞋,单脚点地,跳着出了屋。郑老太料理了夕食,饭菜已经上桌,正准备开饭。郑仁在堂屋里跟郑誉说着什么,郑誉无精打采地低着头。“爹,薛猎户怎么样了?”郑仁见她出了屋子,忙上前搀扶,“你怎么起来了?一会儿夕食爹给你端到屋子里用。”郑绣被搀扶着坐下,“我不碍事了,热已经退了。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脚上也没那么疼了。薛猎户和阿劭呢?”郑仁道:“他们下午便回去了。你吃了药睡下了,便没有惊动你。”“那薛猎户的伤势……”郑仁摇摇头,“大夫也说不准,只是开了药,以观后效。”连大夫都说不准……郑绣越发难过愧疚,自责垂泪道:“都是我的错,不自量力跟着他上了山。那毒蛇本是要咬我的,他若不是为了救我……”“姐姐,你别哭,都是我的错。”郑誉上前拉着她的袖子,带着哭腔道,“都是我贪玩,让阿劭带我去旁边的山头看看,这才迷了路……姐姐,都怪我!”郑绣这才发现弟弟不止是哭肿了一对眼睛,连脸颊的一边都高高肿着。☆、郑誉的脸不必说,自然是郑仁打的。郑仁从前虽然也会动手教训他,但也是顾忌孩子的脸面,从来没有打在脸上的时候。这次,显然他是气急了。郑绣心疼地看着弟弟。郑誉感觉到了,便咧嘴一笑:“姐姐,我不疼的。”笑着笑着,他又疼得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郑绣轻叹一声,“这情分咱们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郑仁也蹙起眉头,“只希望阿直能吉人天相,遇难成祥。”郑老太和钱婶子这时都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招呼他们道:“先吃饭吧,吃完再说话。尤其绣丫头,多吃点,一会儿还要喝药。”郑绣高烧才退,又担心薛直,哪里吃得下饭。郑誉脸上肿了,抱着饭碗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时不时地用眼睛看他姐姐,见他姐姐胃口不是很好,就东一筷子西一筷子地给她夹菜。郑绣硬是逼着自己用汤浇了饭,勉强吃了半碗。吃过夕食,郑仁扶着郑绣回了屋。郑绣忧心忡忡,郑仁亦是心事重重。“爹过两天可能要出门一趟,”郑仁道,“州府里有不少专治疑难杂症的名医,我准备去拜访一下。”郑绣点头道,“恩,爹放心,家里有我。”“你别只顾着家里人,多顾着自己,没事就别下地了,在炕上好好静养。我已经跟你奶奶和钱婶子说好了,吃食都给你端到屋里来。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同你她们说。”郑绣点头应下,两人又说了会子话。郑仁前脚出了去,郑誉后脚就进了屋。郑绣翻了以前背着的伤药,给他上药。郑誉仰着肿胀的小脸乖乖上药,见他姐姐一句话不说,他也颇为忐忑地道:“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郑绣放下上药盒子,用帕子擦了手,缓缓道:“阿誉,这世间不是所有错处都能补救的。”就像她上辈子后来长大了,懂事了,想好好孝顺爷爷奶奶了,两位老人却先后过世了。不是所有过错,都能亡羊补牢。“那姐姐,怎么办?”郑誉红了眼睛,“薛叔怎么办?”他也很喜欢薛直,不想让他出事。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引起的,他在他爹面前不敢问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