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诏令颁布到如今,以玄奘法师为代表的上层僧侣便屡次向你阿耶上书,请求废止那条新规,可你知道吗,他何止不想废除这条,甚至想再增设一条,就是令僧侣不得接受父母跪拜,继续肃正礼法。”
武媚娘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既要用人,便不能一味打压,今年便算是个缓和期了。总得再将优待拉回来些,再谈往后的事情。这就是君王所需的另一重了。”
就当今年是李治和佛教之间拉锯放松的状态吧。
李清月听得有些发愣。
她单知道佛教在唐朝有玄奘取经这一出,还在高宗武皇时期得到过长足发展,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多的门道。
这些东西确实如母亲所说,因其中有帝王一步步试探宗教底线又予以示好的拉锯,在方今时代,除非诏令发起之人和佛宗支柱人物,否则是无法看明白的。
而这又何尝不是君王所需的另一个部分呢。
武媚娘感慨,“阿菟你看,这就是君王制衡之道啊。”
所以她此前将武氏众人先踢出局外,除却把拖后腿的人给丢到眼不见为净的地方,有顺势给女儿争取利益的想法,又何尝不是看透了李治的心思,所以先将自己放在不败之地。
连人都没了,便无从谈起制衡了。
见女儿还有些恍惚,武媚娘点了点她的额头,“行啦,你今日的表现已够好了,这不是还要接着向刘仁轨学习吗?”
就连她也还在成长学习之中呢,又怎么能希望女儿什么都懂呢。
她能做到这一步,让刘仁轨既未觉得有必要上报天子,又不再当成一个寻常孩童教育,一手先声夺人着实漂亮。
反倒是她的兄长李弘在此番成了个称职的挡箭牌,稍有些落在下风了。
武媚娘也说不清在听到此事的时候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情,但现如今弘儿还是被她所寄予厚望的太子,或许也只是在有些表现上过于孩子气了些,总能将其掰扯过来的。
也正如阿菟向刘仁轨所说,她应当会是确保弘儿地位的一方助力,先一步成长起来总没坏处的。
……有些屈才,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她又朝着李清月柔声说道:“先去睡吧,时候也不早了,我倒是很想知道,在你弄出了这样一出后,刘给事中得用什么法子来教你。”
大概会挺有意思的。
武媚娘也同时在心中盘算道,这样一来的话,刘仁轨和李义府的矛盾她就不能放手不管了,起码不能让阿菟还上着学,突然就把老师给丢了。
她刚想到这里,忽觉袖子又被拉了拉,拽回了注意力。
见女儿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过来,“我今日想同阿娘一起睡。”
武媚娘失笑。
方才运筹帷幄的到底是谁啊?
“行,由着你。”
李清月一声欢呼,翻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