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都说隔代亲,但是他现在竟然有种十分陌生的情绪从心底里泛滥起来,好像他和这个小孩子是今天第一天才认识的一样。
“爷爷也看着你呢,快和爷爷打个招呼。”裴澈宁举着他的手招了招,随后又朝床头走近了一点。
小孩观察了一小会儿,一只手依然紧紧抓着裴澈宁肩头的衣服,另外一只手的手里还抓着刚刚那位园丁送给他的花朵。
褚父望着他没说话,但是手却颤颤巍巍地抬了起来。
于是走进来送东西的家佣刚好看见这一幕,醒醒将自己手里的花朵送到了他的手上,随后说道——
“给你花花,爷爷快点好。”
定情
褚父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后他原本浑浊的眼神当中忽然泛起来一丝水光,他看着面前抱在裴澈宁手中的小孩,嘴唇蠕动,似乎努力地想要说出一句什么话来。
但最后还是泄了力,重新倒回了床上。
他眼睫微微颤了颤,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年轻的时候,从他父亲手里接过当时还处于幼年时期的褚氏,他辛苦奋斗了一辈子,将公司运营到现在的规模,再到后来娶了妻生了子,他看着褚竹鸣长大,看着自己的前妻因为精神疾病压力过大而自杀在家里,他于是又续了小三的弦……
这辈子他干过的好事坏事,加起来一桩桩一件件,他自己都不能完完全全完完整整地细数出来。
唯一知道的,或许就是今天来到这里的家人里头,有怨恨他的,有置身事外的,更多的,却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好早点分钱的。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也是他头一回真正听见有人盼着他好起来。
看着手里的花朵,看着和他并不亲近的小孙子,花朵应该是被小孩抓在手里抓了有点时间了,花瓣已经变得有些奄奄巴巴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这种仅仅只是一朵花就能带来的温情了。
不可避免地,他忽然又想起自己那位已故的妻子,那位到了最后疯得都可以称作是吓人的oga,也是他和褚竹鸣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僵硬的最大原因。
但是现在想起来,从前的美好回忆像是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去,其实不管之后闹得有多么的难看,到了后面再回忆起来的时候,总是会有后悔和可惜渐渐大过了当时所有情感的这么一天。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说得难听些,就是自作孽,活该!
可是现在已经是往事已不可追,所有的悔恨都是他该受着的。
随后他的目光跟着转向站在床尾的褚竹鸣,裴澈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抱着醒醒重新站回了他的身边。
他想再看看醒醒的样子,只是他说不出话来,一说话就咳嗽个没完没了。
“爷爷要休息了。”裴澈宁把小孩交到褚竹鸣的手里,看似是对小孩说话,实际上待在房间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反客为主的逐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