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臻说:“是第一天的票。”丛暮“哇”了一声,弯着新月一般的两只眼睛,脸颊右侧的酒窝耀武扬威的盛着甜酒晃,他说:“那你为什么要送给我呀,你没有空去看呀?”景云臻说:“你不是学画画的吗,我不懂这个,送你也算是物尽其用。”丛暮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你不要这么想呀,看画嘛,你只需要感受就可以了,这种感受是没有高下之分的。而且这么难买的两张票,如果你都送给我,我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他笑眯眯的,“你如果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我负责给你讲解,你负责感受。”他手里拿着蓝鳍金枪鱼巨大的尾巴,一张明媚的小脸儿在鱼尾巴之间露出来,唇红齿白,嘴角还沾了一点点芥末膏,显得很乖,不自知的漂亮,又有那种跟季节很不相符的勃勃的生命力。景云臻喉头动了一下,笑道:“好。”国庆第一天,丛暮跟景云臻去市博物馆看画展。他那天很幸运,因为景云臻朋友的引荐,竟然成功地跟江甲老师说了话,还很害羞地给江甲老师看了他最近完成的一副画。而江甲竟然很慈祥地对他说:“加油孩子,继续努力。”他从画展出来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第一次主动地抱住了景云臻的手臂,无意识地靠在上面,像是小狗在洪水里抱着一根浮木,他嘟嘟囔囔,藏在景云臻臂弯里笑,说不行了,江甲老师竟然鼓励了我,完了,我要死了,我要开心死了!景云臻觉得自己很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表现出不合时宜地冲动,但事实是,他硬了。他想起男孩柔嫩的胸脯,艳红色的乳头,柔软纤细的腰肢,哭咽时颤抖的奶音。景云臻点了一支烟,深深吸进肺里,伸手在丛暮头发上揉了一下,接着很自然地滑下来搂住他的肩。丛暮抬着眼睛看他,他的上目线圆且开阔,张大眼睛的时候有种无辜的天真,他说:“你抽烟呀?”“嗯,”景云臻突出一个眼圈,眯着眼睛扬了一下头,用两指夹着烟卷递到丛暮面前,“怎么了?试试?”丛暮被呛的咳嗽了一声,想了一会儿,闷闷地说:“不了,我还是不试了。”上次教导主任请家长,说有学生在男厕所里偷偷抽烟,然后逮住了包括丛暮在内的五个男生。教导主任跟丛安新说:“你家小丛平时成绩不错,表现也乖,老师都蛮喜欢他的。可是这件事,虽然他没有抽烟,但是他肯定为了什么朋友义气包庇了其他同学。他不肯供出别人来,那没有办法,我只能连他一起罚,希望你谅解。”丛安新在公安局工作二十多年,从基层民警干上来,一身正气,最烦死鸭子嘴硬包庇同伙这一套,所以当下就跟教导主任说:“你们该怎么罚怎么罚,我没有意见。”丛暮得了丛安新一顿训,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只好乖乖认错:“叔叔,我跟你保证,我不学抽烟,以后也一定不做违反校规校纪的事儿了。”其实丛安新没有喝酒抽烟的嗜好,丛暮从小受的教育里也没觉得这样是很酷的行为,他只是不想让朋友受处分,不是非要做让老师和他叔叔生气的事儿。“乖宝宝。”景云臻笑了一声。丛暮看他细长两指夹着香烟,咬着烟嘴的唇瓣是薄而艳丽的,他眯一眯眼,眼圈散开,表情有短暂的失神,让丛暮想起那天夜里他在自己体内释放时的眼睛。婉转的,多情的,带着一点捕食者的狠戾。景云臻送丛暮回家,小孩攥着画展的纪念品————一只鹅黄色的布袋,里面是用江甲的画做面的书签。他对景云臻说:“谢谢你今天陪我看了画展,还介绍我跟江甲老师认识,要不然我请你吃晚饭吧?”晚上正在堵车,景云臻一只手肘搁在车窗上,翻开手机看了一眼,他说:“改天吧,我晚上还有点事。”丛暮这才发现,他对景云臻的了解少的可怕。他知道他工作繁忙,因为有时候发给他的消息要过一阵子才会得到回复,他知道他开一辆黑色奔驰,穿阿玛尼的西装,运营一家自己的公司,所以经济条件还不错。但是除此之外,他对他一无所知。车子缓慢移动。景云臻看了一眼低着头的丛暮,像看一只有点伤心又努力表现的很坚强的小狗。他不自觉带了点笑,问;“前面有一家还不错的甜品屋,要不要买点零食?”丛暮抬起头看了一下路况,很懂事地说:“算了吧,这边好像很难停车。”“没事,”景云臻笑了一下,“想想看你要吃什么。”艰难地停下了车,景云臻和丛暮走进温暖的甜品屋。男孩子已经忘了刚才的一点点难过,像是掉入了米缸的小老鼠,拿着包装袋装了两份相同的甜品。景云臻凑过去看,里面塞满了刚出锅的芒果盒子,抹茶大福和香橙蛋糕。丛暮不肯让他付钱,这是丛安新从小告诉他的,做人不能只沾光不吃亏,别人对你好你就要对别人好,尤其是在你想跟这个人长长久久地交往下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