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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朝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天光已经完全黑了。室内点起暖炉,温暖如春,绯袍郎君斜倚着隐囊,正在明亮灯下看书。
她的手依旧死死抓着衣袍一角,至今不肯松开,厚实的蜀锦料子浸了手心的汗,被抓揉得皱成一团。
“可算醒了。”荀玄微放下书,倾身过来查看,清浅眸光里带了笑意,“时辰不早了,放过我这身袍子,回屋里歇着去。”说罢轻轻地抽了下衣角。
阮朝汐本能地抓紧。熟悉的布料手感和浅淡熏香气味都让她安心,黑葡萄般的一双大眼睛睁得滚圆,盯着面前的人看了一会儿,渐渐又阖拢,闭着眼重新蜷成了一团。
耳边朦朦胧胧,声音忽远忽近,她听到熟悉的清冽嗓音道,“怎的又睡过去了?把醒酒汤端来。”
白蝉匆匆地去拿。
温婉女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劝慰着什么,阮朝汐睡意朦胧,耳边听不清,不过还是依从熟悉的声音喝了汤药。
喝完了依旧犯困,她揉着眼睛,另一只手至今攥着衣料不放,衣料吸了掌心的汗,已经温热,不如先前舒服。
她四处摸索几下,顺着手里衣料拉扯,又扯出一大片光滑质地的柔软衣料,闭着眼摸了摸,靠了过去。
荀玄微在灯下继续翻阅了几篇,放下古籍卷轴,目光往自己膝头处望去。
熟睡中的小小身影,神色舒展而放松,脸颊睡得粉扑扑的,以一种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信赖姿态伏在他的膝头,手指紧紧捏着他的衣摆。
荀玄微平静地看了一会儿。
他的目光深邃,似在凝视近处,又仿佛透过眼前伏卧酣睡的身影,追溯遥远过往。
他喜静,因此书房里惯常清静。此刻除了火烛的细微噼啪之声,只多出了醉酒的小团子清浅细长的呼吸声,并不显得嘈杂,反而奇异地更衬出室内的安宁祥和。
阮朝汐在睡梦中翻来覆去,脖颈间挂着的阮氏玉佩掉了出来,沉甸甸的悬挂在脖子上晃悠。荀玄微拎起五彩丝绦线,把玉佩沿着脖颈衣襟轻巧塞回去。
阮朝汐下意识地抚摸几下温润的玉佩表面,松开手,重新陷入梦乡。梦里轻声咕哝了句什么。声音太轻,难以听清。
她在轻声梦呓。应该是个愉悦的美梦,她在梦里时不时地展颜微笑,含糊的梦呓声里带着依恋,手指紧抓着面前的衣袍不放。
见她梦中喜悦,荀玄微神色间的一抹沉郁也舒展散开了。他噙着浅淡笑意,倾身过去,侧耳倾听她的梦呓。
他这回听清了。阮朝汐枕在他膝上,抓着他的衣摆,在梦里轻声而满足地呢喃着:
“阿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