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章忽的生出邪祟的念头,也不管金凤扎手,将此物紧紧攥在手心——
那夜月下,绿珠怎的又问她赎不赎身?
可是,陈亦章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庄主赎了绿珠,谁又来赎她呢?
婚事本非她所愿。
若可以,她真想一解婚约,逃之夭夭。
只为,免受情愫叨扰,永灭心中烛火。
只是,君命难违。
恁般情,也忒恼人。
惹得她神思不宁,千端万绪,弹指生灭,如浪潮般涨了又落。
如此行叹坐愁,实在堪忧。
她需要将心安置,暂离无常之事,故刻意转移视线,凝神向江边眺望。
唯见葱绿灌丛夹杂赭色、灰白、鸦青之色,兼又露出几顶农家巧手编就的竹篾斗笠,脚步踟躇,影影绰绰,陈亦章便知,这是老许的话起了作用。
山庄院落里,部分流民被老许说服,拾掇了家伙,拖家带口,荷担背囊,匆匆离开了山庄。
他们知道,有间山庄,即将面临一场恶斗。
约莫半个时辰后,便是陈亦章与林湛如、老许约定夺取仿品的时间。
扣押赤眉药师,捣毁山庄阴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战斗之时,无人知晓会有什么突发状况,身经百战的武者必然深有体会。
为避免打草惊蛇,先按兵不动,积蓄体力。
“陈姑娘,劝说之事已毕。”
此间笑语盈盈,欣然而至的,必是林湛如。
“不知姑娘能否有空,陪在下闲谈几句。”
陈亦章本欲抛掷闲情,不料未婚夫又来招惹她。
一屏竹叶之隔,翠叶印染红斑,像是被木蚁噬过,流光掩映间,泻出少年的身影,衬得他面容清痩。
可以想见,庙堂之上,少年若腰朱服鱼佩,也是极其惹眼的存在。
陈亦章往叶间瞥了一眼:“林公子是来找我邀功请赏的?”
林湛如垂眸答曰:“不敢,只是有些闷得慌。”
“解闷?”陈亦章随手指了指身侧的竹荫,“行。说什么?”
用尽量简短的话语,避免对方察觉自己波动的情绪。
竹下的阴影里,安然躺了几片竹叶。
林湛如略弯眉眼,低头扫过几寸见方的青石板,折腰俯下身子,宽大的影子盖住了太阳。
陈亦章原以为他要拂去地上的落叶,谁承想,他居然直接坐下,顺带一拂袖,躺倒在满地落叶上。
以叶为床,和她的距离,不近不远,刚刚好。
“……”
陈亦章本好奇林湛如要和她说什么,可身旁躺着的人竟然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