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婶欲言又止,棠未息看出她有话想说,便站定在那儿不动,想听对方把话说完。
“未息啊,其实在你搬走后,还发生了一件事。”江婶踌躇许久,脸上浮起一片忧伤之色,“菀菀她……进了精神病院。”
棠未息慢腾腾地挪回了自己的屋里。
一个多月没住过人,屋里很多地方都铺满了灰尘,棠未息在门后拿了扫帚把整个屋子扫了一遍,然后从书桌底下拖出一条团起来的脏兮兮的床单扔进垃圾袋里。
他想起那个被发疯的叶菀吓得睡不着觉的晚上,自己像患了癔症似的,整晚僵着身子维持同一个动作不变,心里甚至恶毒地诅咒叶菀怎么还不消失。
然而现在,当他再回到这个地方,叶菀却真的从此在他生命中消失了。
江婶说自从他搬走后,叶菀天天蹲在他家门口不愿离开,怎么劝都不回去。江婶起初还顾着她,后来有一天没留意,叶菀就被烈日晒得晕倒在了门前石板上,再醒来时,精神便失常了。
穆常影有次跟他提起过叶菀,把她高二辍学的原因以及后来的经历都简略说了一遍,棠未息当时只说了句话:“可恨又可悲。”
现在想来,也还是如此。
棠未息在屋里坐到夕阳西下,然后在奶奶以前的卧室收拾了点东西,出去后给门落上锁,走出巷口后,回头看了一眼,嘴唇轻启,无声道了句:再见。
开学前一周,棠未息拿到了一笔对于他来说数目不算少的拆迁补偿。
刚从家具厂出来,棠未息还在肉疼花出去的那些钱,这会儿钱包回了血,转头就兴冲冲地对穆常影说:“男朋友,今晚请你吃饭。”
“收到补偿了?”穆常影抬手去捏棠未息的鼻子,棠未息笑着躲到一边,拉开车门迅速钻了进去,关上门后降下一缝车窗朝穆常影眨眨眼。
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穆常影看了看来电,按了接听:“杨女士,又怎么了?”
棠未息停止闹腾,被穆常影有机可乘,手一伸进来就捏住棠未息的下巴,拇指顺势撬开对方的嘴巴探了进去。
“你上次不是才催过吗?这才隔了……嘶……”穆常影被棠未息咬了一口,忙把手抽了出来,“没事,被兔子咬了。”
兔子瞪圆了眼,耳根却是滚烫的。
穆常影绕到主驾驶位开门上车,单手把安全带扣上:“行了行了,今晚回来,多做几道好菜。”他把手机揣回口袋,双手掌着方向盘少倾,扭过头问:“未未,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我要带你去见我的家人。”
棠未息的心脏简直要因为这句话而跳出来,他攥紧了安全带,说:“这么突然,不、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穆常影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开始期待今晚的到来。棠未息性情温和,人又礼貌,除了面对陌生人的时候话少点,其余的几乎无可挑剔,是会讨长辈喜欢的那种类型。
棠未息在顾虑的却是另一方面。
愿不愿意去暂且不提,可他要以什么身份去见穆常影的家长?抛开以往的私生活不说,穆常影本身是个有修养的人,家庭条件肯定要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优越,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小子,和穆常影门不当户不对的,在对方家长眼里,指不定会把他想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他是男的,穆常影的家里人真的能接受吗?
“要不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吧?”棠未息斟酌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