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梳完头后去找她,一抬眼见她穿着那间灰色长衫,皱起眉来:“今日去置办行头,怎穿成这样?”
同周家的婚事就在月中,沈岚昨日便将陪嫁的单子清点好,今日是要去取预定好的小物件,以及陈在溪的嫁衣。
虽只是走个过场,但这样的大事,沈岚想尽力做得完善些,“去换那件香纱制得衣裳,舅母给你梳发。”
江州夏季,白日里并不比上京凉爽,这里的寻常人家是用不上冰的,都是穿一些轻薄的衣裳,多是纱制。
这一代,寻常人家用得纱不将就,虽是轻薄但并不柔软,陈在溪会更喜欢春日里的旧衣裳,夏季也穿。
在五月时,林渝去徽州贩茶,他带回了两批香纱料子。
在江州,很少有人穿香纱,林渝也是听朋友夸赞,才用头采茶换了两批。
沈岚拿着料子去找绣娘,给家里人都制了身夏衣,也包括她的。
陈在溪想起这回事,进屋换衣,衣裳才制好几日,这是她头一次穿。
等换完衣她才发现不妥,香纱本就轻薄,这衣裳的腰又收的极紧,将身姿曲线勾勒的明显,尤其是脖颈,空空的。
陈在溪忍不住皱眉,江州的民风怎比上京还要开放?
沈岚却是越看越欢喜,上手给她辫发,又细心挑了朵粉色的头花别上。
若说婚期降至,最忙得便是沈岚。等到了马车上,她手拿着陪嫁单子,还在清算。
算了会儿后,她忽然说:“在溪,你母亲还给你留了好一些东西,都是些精巧的首饰,我和你舅舅都没动过,这次一并添进去。”
窗外,阳光落下来,是熟悉的热烈。一片翠绿间,陈在溪听着耳边的声音,忽然愣住。
已经久远的回忆浮上心头。
母亲临走前,的确给她留了好多东西,那时的她没有护住,每每想起,总是会偷偷落泪。
原来那些珍贵的,早已经被偷偷送出去。
母亲说给她留了嫁妆,原来她做到了。
这一刻,陈在溪忽然就同以前和解。
母亲选择离世以前,并不是没有给她做打算,只要得到她一点周全爱意,陈在溪便极开心。
马车已经行至天香阁门口,楼上放着定制的衣裳,楼下是一些已经制好的成衣。
沈岚还想再给她添两套夏衣,留在楼下转悠。
今日来取衣的人不少,陈在溪独自上楼,由绣娘带着往前走。
天香阁是大晋最好的绣铺之一,在上京城也有绣楼,价格极昂贵。
林渝和沈岚对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境,但在大事上,也不会亏待孩子。
楼上的人要少许多,摆着许多精致的衣裙,绣娘领陈在溪走到一套红衣旁,问她是否满意。
她抬眼望去,日光将这套红衣映照得越发艳丽,霞帔搭在两旁,用金线绣制。
陈在溪看着这些繁复细致的绣花,虽只是走过场,但看着嫁衣时,她期盼起自己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