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景云仰起头看他,因为清瘦,阿开的下颌线分外硬朗,说话时喉结轻轻滑动,她调皮地用手指去戳它,阿开一把逮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贴在胸前暖暖地焐着。
他弯下腰将她整个人团团包住,“因为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更多。”
小狐狸挣扎着挤出脑袋,“难道你量过啊?”
阿开认真地点头,月色落在他眼中,像山间才有的明亮星光,他轻声说:“量过。”
“那你比我多多少?”
“一天。”他微微一笑,“比你喜欢我早一天喜欢你,等你不喜欢我的时候,也会再喜欢你一天。”
“我……”小狐狸红着脸结巴,“我干嘛不喜欢你啊。”
阿开俯身凑近,寒冷的空气中,他的呼吸是唯一的温度,暖意一寸寸渐近,尔后——
“景云!”
一声大吼突如其来,景云和阿开扭头看去,不远处的路灯下立着一个高瘦身影,竟然是林昕。
阿开疑惑地看向他,一开始还不知道他是谁,可再一看他面露愠色,心中就猜到了七八分。果不其然,景云神色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林昕大步走近,“没想到……”他后半句没说下去。
景云倒是体贴地替他补全了,“没想到会撞见我和我男友对吧?我还没想到会是你呢!”
“我有话单独和你说。”林昕说着,满是敌意地看了一眼阿开,他隐隐觉得眼前的人仿佛在哪见过,却又一点头绪都捉不到。
阿开向来温和,对敌意视若无睹,他只是挽着景云,替她拒绝,“有什么话请直接说。”
“这是我和景云之间的事。”自从知道景云有了男友,林昕就一直打她电话,可她始终不接,他便亲自来她家找她。“你总不会连女朋友的交友圈都要干涉吧?”
阿开不急不慢的,“你和她应该不是朋友。”
“我和景云认识多少年,你算老几?”林昕怒斥。
“认识那么多年,最后呢?”阿开反问。
林昕的脸色一阵青白,他无法反驳阿开,只能面向景云貌似诚意地解释:“你知道的,我当时也是无奈,你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爸妈他们……”
“一定是你爸妈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和越可心结婚的吧。”她死死握着阿开的手,指尖不可自控地颤抖,景云从不惧怕他,她只是恶心如今的林昕会将过去的美好回忆全部打破。
林昕语塞。
景云继续替他说:“你和越可心没有感情,就算有,也不如你我当年,你们现在天天吵架,你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事业,现在林木家具要上市了,你当然还是想和我在一起。我们青梅竹马,彼此熟悉,我只要再等等,你就会和越可心离婚,而且她不能生育,这次你爸妈也不会反对我了,你要说的,是这些吗?”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还配合地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了。”
“那你……”林昕目光期盼地望着她,一如当初。小时候他眼巴巴在家等着,盼着景云来找他,给他辅导功课;长大后,他还是眼巴巴在教室外等着,盼着景云下课,他们去约会玩。
他有过很多、很多的期盼,却没有坚持到最后。
景云毫不犹豫地说:“滚。”
她牵住阿开的手径直从他身旁走过,林昕站在凛冽的风口,大吼一声:“你能保证他就一辈子不犯错,不会利用你,不会牺牲、抛弃你?!”
夜风将他的声音撕成碎片,景云咬着牙一言不发,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三年过去了,她终于可以与林昕郑重告别。
那些深埋心底的回忆,终究化为灰烬。
她没有用林昕的话去问阿开,因为这是两码事,他的恶心与旁人无关。
阿开也没有说话,只是牢牢牵住她的手,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他们一步步向前,与过去作别。
***
今晚的值班医生是龙千峰的主治大夫,医生说晚上刚测量过血氧含量,相比之前已经平稳了许多,这个消息让景云和阿开都重重地松了口气。隔着玻璃墙,他们能看见龙千峰睡在最中间的床位,他看起来很安静,只是很不像他而已。
“师父睡着了吗?”景云问阿开。
阿开摇头,“不知道,也许睡了,也许是醒着。”
“那他只是躺着的话,会在想什么?”她忽然萌生出好奇。
阿开凝望着病床上的人,没人能真正猜到另一个人的心思,但如今却并不难猜,“好好活着。”
健健康康时才会有各种想法,直面生死时,就只有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