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表示很委屈,低着头说:“这才几天呀,能挖通就不错了,可比不得督主您那条贴了青砖,仔细修过几个月的富贵路。”
裴怀恩笑得更开心了,索性从袖里摸了帕子出来,为李熙擦脸。
裴怀恩说:“白团子变成黑团子了,六殿下这般,倒叫我一时忘记了找你过来的正事,反而转念想起了一些……”
那帕子也好香。
李熙听得眼皮直跳,偏头往旁边躲,本能就问:“……想起一些什么?”
裴怀恩面色古怪,像是勉强忍着,才能笑得稍微收敛点。
“我适才想呀,六殿下。”裴怀恩逗猫儿似的,半点不急着说正事,只管拿着帕子,一点一点追着李熙的脸擦。
裴怀恩弯着眼睛说:“深更半夜,万籁俱寂,能像咱俩这么爬地翻墙的——”
话至此顿了顿,帕子擦到嘴角,再开口时,已然带上了些明显的笑腔。
“深更半夜,能像咱俩这么不畏艰辛,凑在一起私会的,一般都是些话本子里写的,该浸猪笼的奸夫淫妇。”
再顿了顿,倾身凑过来,眼里依旧笑吟吟的。
“六殿下。”裴怀恩压低声音打趣他,说:“你看你今晚……究竟是想做那奸夫呀,还是想做淫妇呀?”
约定
裴怀恩性子乖张,按说如他这般经历的,在得了势后,合该很厌恶男人,也不愿意站得离男人太近才对。
可裴怀恩不,裴怀恩的控制欲很强。
和那些扭捏作态的小宦官不同,裴怀恩虽然的确很厌恶男人,却言行放肆,举止佻薄。比起安静地等待和接受,裴怀恩身上总携着股狠劲,仿佛隐在暗处,随时都能将人扑杀的兽,时刻占据着主动。
与之相反,李熙就不大喜欢被近身。
挨得近了,李熙呼吸一滞,本能就往后退。
李熙悻悻去抓帕子,糯声说:“厂公,我自己来。”
裴怀恩便松了手,垂眼看那帕子飘然落下,让李熙双手捧着接了。
裴怀恩说:“难为六殿下肯来。”
李熙指尖隐着刀片,一边擦脸上的泥土,一边乖顺地点头,说:“厂公这么晚喊我来,肯定不是为了谈论话本吧。”
话音刚落,十七自觉退去了屏风外面。
这宅子里的布置真好,外面那样破,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片刻后,等李熙勉强把脸擦干净,裴怀恩便撩袍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两杯茶。
“急什么,长夜漫漫。”裴怀恩递茶给李熙,摇头说:“先喝点水润嗓子。”
李熙就抬手接茶,薄唇抿在杯沿,稍稍仰起脸,实则没让那茶水进肚。
李熙说:“还是厂公的茶叶好呀,我长这么大,从没喝过这么香的茶。”
裴怀恩撑颌看他,悠然地说:“奴婢在那茶水里掺了降火气的叶子,那茶是苦的,六殿下,这么防着奴婢吗。”
裴怀恩发怒时,总会下意识地自称奴婢,还会如蛇般向前探身。现如今,李熙已见了裴怀恩好些面,清楚地知道裴怀恩有这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