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蕴光抽出架上的长剑,神色冷然地行至前方,寒意森森的剑刃指在她的额上,稍微用力便冒出细小的血珠,如同造物主点上的赤红朱砂。
“不可否认,你这般神情的确教人忍不住心生怜悯。”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胸膛不断起伏的师知苧,眸光平静,如实地说道:“但,我一向厌恶被人戳至痛处。”
师知苧嘴角讥诮地扬起,丝毫不畏惧额上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将她头颅划开的寒剑。
“实话说来,折辱秦照并非是用女子就能侮辱得了的,他自私自利已成了习惯,恐怕转头便忘记了。”
冷静的言语中带着对情爱的不屑,与轻视的态度。
顾蕴光目光落在她的眼上,剑刃微抬,看着那滴朱红的血流下,似被割裂的两幅清冷美人画。
他殷唇嗡动,带着不可忽视的可惜意味:“臣服我的人挺多,其实也不缺你一人。”
“所以……”
“爷……爷!”外面的赵凿突然连滚带爬,一脸慌张地出来,将他接下来的话打断。
顾蕴光视线掠过师知苧,落在赵凿生身上,长剑倏然一收地插入地,身微倾地将手肘搭在上面。
赵凿闯进来时,看见地上如破布般的师知苧,还有那剑指的寒剑,魂儿险些都吓飞了。
“赵凿。”
赵凿还来不及庆幸自己进来得及时,耳畔便响起主子冷然的声线。
他连忙以头抢地。
顾蕴光含笑地望着,腔调温和无害:“你最好是有正当理由。”
赵凿身子抖了抖,寒意从脚底一路蹿至背脊,涌上头颅,后悔再随之蔓延。
事已至此他就算是没有正当理由,也得要编一个出来,不然等会儿,他可能要去陪师知苧躺在地上了。
“回爷,太子殿下传来消息,道宁王于璀英露会见陈大人,意图更改牢狱死囚律法……”赵凿转着脑子说着。
上方并无回应,视线却如同一座巨大的雪山倾轧,将他的身子压得越发往下了。
哪怕赵凿不去看,也知晓此刻主子是什么表情。
杀,还是不杀?
不够,这点消息完全不够。
念头浮现在脑海,冻得他浑身发颤,嘴比脑子快还不怕死地继续道:“爷,还有,听探子说陛下让宁王监工南河被冲垮的河堤。”
这话一出,可算是寻到了主子的在意之处,重山般的压迫感消失。
赵凿暗自吁出一口气,还不待彻底松出来,便又听见主子的声音响起。
“所以,你火急寮燎地进来,便是禀告此事吗?”
赵凿哑然,其实这些皆是探子迟早要禀明之事,如今却被他慌不择路下当做急事禀告。
“赵凿。”顾蕴光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落在地上不知何时已昏过去的女人身上。
他如同闲聊般地问道:“你跟我多久了?”
听这话,赵凿浑身冷汗汵汵,额间的汗滴落洇湿地板却不敢用手去擦,恭敬地道:“回爷,奴跟随您十年了。”
“嗯,十年了,你是我唯一一个带去边关,又从边关带回来的人。”顾蕴光颌首,提着剑踏上台阶,坐在椅上望着底下的人。
室内昏暗的光将他俊美的面容割裂,一半明一半幽暗。
“是爷仁慈。”赵凿回道。
实际并非是什么仁慈,而是带出去的那些人几乎都是些探子。
圣上的,太子的,宁王的,甚至是宫中那些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