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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说到做到,隔三差五拿些自制菜去找骆青岚。本想拉云冉一起去,可云冉不知为何怕见孟宴宁,不敢去。
苏小莹只得自己去了,却碰了几鼻子灰,说自己的菜总被骆青岚转头丢进泔水桶。但她只当菜不合骆青岚胃口,仍让云冉到小厨房为她试菜。
香的辣的,咸的酸的,几顿下来,云冉泪眼汪汪。
她又想劝苏小莹莫要强扭苦瓜,可小厨房一灯如豆,苏小莹突然抱着膝盖蜷缩在高脚凳上,红着眼睛问她:“冉姐姐,你说骆公子是不是讨厌我?”
云冉愣怔了下,一时不敢告诉她真相:“肯定不是,他就是嘴硬心软。说不定你一走,他就从泔水桶里把菜捞出来吃了。”
“这也吃得下?”苏小莹果然又高兴,兴致勃勃地继续研究菜色。
云冉无奈,担心自己最近被她折腾得伤食,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忙在就寝前,差春琴秋蕊给她端来安胎药。
药味竟是怪得很。
云冉近来替周家经营香药生意,鼻子比平日敏感。她将药渣取来,细细检查,果然发现它并非安胎药,而是喝了没有裨益,又不至于害人的甘草汤。
谁偷偷替换了她的药?又为何要把安胎药,换成甘草汤?
云冉几乎立刻想让春琴去找林无霜。
秋蕊却拦她道:“二奶奶,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真相尚未明朗,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云冉心弦跳动:“林嫂子怎会害我?”
秋蕊四下里瞧着没人,才着春琴背门,压低声音对云冉道:“二奶奶,有件事我必须说与你知。那日我途经穿堂,偶然听到潘太太斥骂大奶奶,背地里偷汉子。”
云冉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便是怀疑过潘姨娘,也没法把偷汉子三字和林无霜联系起来。
秋蕊又道,“二奶奶,我一开始便觉得蹊跷,二爷没了,只要二奶奶离开周家,大奶奶便有机会继承周家产业,为何她会突然与你交好?”
云冉弱声道:“嫂子一个寡妇,原还养着个邦哥儿,如今邦哥儿丢了,她拿什么争家业?”
秋蕊摊手,这便不是她能解答的了。
云冉顿时心乱如麻,也不敢再找林无霜。只让春琴秋蕊这阵子煎药时多加留意,若逮住鬼祟的,即刻来报。不承想主仆刚叙完话,外头突然传来花盆碎裂声。
春琴跑出去看,四里黑黢黢的,便又闭上院门,“是野猫罢?”
可因这小插曲,云冉更睡不着了。
她到周家时,满心眼都是周从之,爱屋及乌,以为周家人都是善类。天塌下来,周从之替她顶着。如今周从之不在,她突然无比惶恐。
她在榻上辗转反侧,再次想起孟宴宁——
他这么久对她不闻不问,是不是真的生她的气了?他或许,真的是出于关心,才撺掇自己改嫁吧?……倘若他此刻在她身边,能给她出个主意吗?
第十七章
云冉烦闷不已,却又说服不了自己,主动和孟宴宁低头。
恹恹地熬到清晨,憔悴得好似病了场。
算算日子,也要到腊八了,她当吩咐厨房婆子,给宅里上下熬腊八粥。谁承想才到院里,便看到潘姨娘在回廊下掩帕啜泣。
云冉葬礼那日,本怪诞她是不是和周汝成暗通款曲,近来却忘得彻底,这会过去,还没开口询问,潘姨娘却同她哭起来。
“冉姐儿,我当如何是好?巧姐丧礼后突然发了高热,一直说胡话。”
巧姐是她女儿,素日活泼壮实,潘姨娘怕巧姐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请了道士驱邪,如此五六日过去,竟不见好。
云冉和她没甚交情,毕竟孩子无辜,便好心安慰两句,潘姨娘竟又拉着她手道:
“我知道你们瞧不惯我出身,但阖宅上下,就冉姐儿你最善,可怜我这妇道人家,平日竟连个说体己话的伴都没有……”
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拭泪。
云染心里突然发酸,觉出她身上一丝人味,怜爱道:“姨娘莫要忧心,巧姐福泽深厚,肯定没事的。”
潘姨娘眼珠转动,仍旧愁眉不展:“肯定是我平时事佛不勤,听说双驼峰附近的法华寺菩萨格外灵验。冉姐儿,不然你陪我去上柱香,求求佛?”
她好像因为巧姐的病六神无主。
云冉实际也有去法华寺的想法。因平日都是林无霜寻大夫为她诊看,她担心林无霜曾对她腹中胎儿动手脚,决定自己再偷偷找个女科厉害的比丘尼。于是应承道:“也是个好法子。”
潘姨娘得她应承,顿时欢欣鼓舞。想了会,又为难道:“你知我与你嫂子向来不睦,这次免她苛责,出门拜佛一事,暂且不告知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