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站在原地愣了半刻之後,也赶紧跟了上去。
柳言希此刻坐在上午就来过的七王府的花厅之中,心不在焉地喝著茶水,说心不在焉是好听的,说的再什麽一些就是魂游天外,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麽会在这样的夜晚又再度来到这个七王府,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家的马车都已经到了七王府的门口,若说他不清楚自己为什麽会再度来到这里也不尽然,他当然明白此时来到这里代表著什麽意思,只不过对於此刻的柳言希来说还是有了那麽几分鬼使神差。
还是从那花厅一侧的侧门中传来的脚步声,还是那位七王爷,当那扇侧门再度打开之时,柳言希仍旧是从座位上起身,看著明世云落於主位之後,走到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属下之礼,口中轻言道:“属下柳言希见过王爷。”所以他也就错过了这时只有两人的花厅中明世云那一刻显露出的放松之情。
明世云从主位上起身,抬手虚扶道:“柳公子不必如此多礼。”大大方方地受了柳言希这一礼。
待各自坐回原处之後,明世云第一句话便问道:“本王能否知道柳公子为何如此之快便做出决断呢?”
“既然已经向王爷行了属下之礼,王爷称呼在下‘言希’便可,这‘柳公子’可是万万不敢当了。”柳言希闻言轻笑道:“既然王爷上午已经点出那是眠蛇之毒,那自是在留给属下考虑的时间,既然属下已经知道此毒并且插手了此事,那麽纵然属下再想避让,那麻烦还是会找上门来的,而且这麻烦恐怕也不是区区一个柳府能够应付得了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找上一个靠山实在些。”
明世云听到眼前这人如此坦白,倒也笑出声来,反问道:“本王倒是不知道何时成了言希眼中的一个靠山了?”自然而然地“言希”两字十分轻易地就出口了,那麽自然,没有一点不畅。
“三年不鸣,一鸣惊人,”说到此处时柳言希紧紧地盯著明世云,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详来,“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您,能够在中了眠蛇之毒後,几年中就不引人注意地化为无形,而且宫中贺老地位超然,他能够出手相助王爷,王爷自是有不凡之处,况且就在下那夜所看,那名藏药的内侍分明是贪财怕死之辈,但是却宁愿自尽也没有选择出卖王爷,就足以证明王爷手段了得,而王爷既有如此手段,想必也不甘心默默无闻下去,在下若是此时不来,以後再投入王爷门下的话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风光了吧。”
“言希的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倒真要叫本王有些飘飘然了,”明世云似乎不为柳言希的这一番恭维所动,反而一针见血地说道:“本王不知……言希此番深夜前来,究竟是代表了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柳老将军,甚至於是整个柳府的意思……”
柳言希心下一凛,明白这是问到了关键之处,不自觉地轻咬下唇,最终还是明言道:“此番前来完全是言希一人之意,家父对此完全不知,如果王爷需要的是柳府的力量……”
“本王不会那麽得意忘形,以为可以马上将柳府掌握在手中,言希不必为难,有你一人在本王身边,那麽对於柳老将军那里,他迟早也会明白你的选择对於柳府来说是最好的,如果你若是贸然就说柳府投靠本王,只怕本王一时之间还要惊疑不定呢……”
明世云看到了柳言希的为难,开口言道。
“王爷远见。”
“如今朝野之上形势混乱,既然你我都选择了默默无闻地在一旁观察,那麽剩下的时间没有多少了,多多积蓄力量为是,毕竟皇上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明世云虽未明说,但是柳言希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他能如此肯定皇上的身体状况,那麽定然是通过贺老得知的。
只听明世云继续说道:“以後你我还是保持原来的关系为妙,若是有事的话,本王自会派人暗中告知於你,以後的时间你不必刻意去为本王做什麽事情,但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在翰林院中混日子了吧?只要在朝中施展你的才华,那相阁之位对於你来说是易如反掌之事,这──便是本王最大的助力。”明世云说到最後,更是郑重其事起来。
“属下明白。”
“好了,私下里也不必如此严肃,你在本王面前自称‘属下’,本王也觉得别扭,私下里随意就好。”明世云说到此处时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麽,”柳言希闻言後也展颜一笑,“言希明白。”
“言希。”明世云拿起手旁的茶盏,看著上面漂浮的茶叶,缓缓地说道:“本王明白柳家当下的处境,言希也是本王见过的少有的心怀坦荡之人了,既然你我已然立下了名分,那麽,有些事情本王要向你言明,省的日後产生误会,皇上如今的情况我们都已经看到了,昔日他也是借了王家之势登上那九五之尊,本王明白日後也定会有借助柳家的地方,别人怎麽样本王现在还不想管,但是对於柳家……本王不希望到时重蹈当今皇上的覆辙,如此,也才能够保证今後君臣相安。”
柳言希没有想到这位王爷已经想的如此之远,而且还对自己如此坦诚,连忙说道:“想必王爷明白,柳家甚至父亲从来都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在这朝局中保护全家上下平安罢了,就连我自己也收殓锋芒,可是却还是有人想要拿舍妹的婚事来做文章,而这……也是柳家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王爷也不必担心柳家会步上王家的後尘,毕竟,柳家也希望将来能够和王爷有个君臣的善始善终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