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今天一身荔枝红缠枝葡萄小袄,底下是绛紫马面裙,梳着侧鬓,饰以翡翠钗环,嫣然笑笑,神采飞扬。葡萄代表了多子,显然这是二嫂的愿望,红衣乌鬓,白面艳妆,有种不输人的明丽。
雨儿被王氏牵着,穿着素绒绣花蝴蝶小袄,胸前挂着金锁玉片,头上是两只金光闪闪的蝴蝶,她今日也特别活波,围着南风跑了一圈,带起头上铃铛叮当叮当,摸着婶婶的肚子娇气道:“婶婶,妹妹。”
都童言无忌,有时候往往是孩子说的话最灵验。
南风闹了大红脸,指着王氏问雨儿:“你娘肚子里有什么啊?”
雨儿偏头想了一会,王氏口舌发干,双眼灼灼看着女儿,又盼她说出心中所愿,又怕她说的不是心中所愿。
“是弟弟,弟弟。”雨儿话一出,王氏喜不能言,抱着女儿心肝宝贝肉亲个不停。
直把南风看的咯咯笑晕。
王氏笑吟吟故意上下打量着南风,芙蓉色鸡心领直身长袄,下着绿梅棉绫裙,额前悬挂紫玉镶珍珠流苏。斜插着缠枝钗,后面坠以云角珍珠卷须簪,脸上画了红妆,真真是大俗大雅,娇艳无双,宛如雪地里一支寒梅,红的热烈,白的纯洁。
“弟妹莫笑,我有,你也有,这身打扮真是把人看呆了去。”
王氏这话虽有些夸张,却是实情,南风一进门,众人皆觉得眼前一亮,尤其在婆婆面前侍候的王氏脸色有些难看,她身上的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小袄,端是富丽华贵,头上戴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和红玉莲花钗,这身行头少说也要上百两,花了她不少私房钱,眼下却被南风比了下去。为了儿子,她只得把气往回咽,端出笑脸相迎。
这一日不知说了多少吉祥话,赔了多少笑脸,夜间全家人围着火盆边守夜,孩子们趴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周氏便招呼媳妇带着孙子去歇息,融安先陪着南风说了些闲话,后来也要她去睡觉。
南风不肯,一来是被窝冷清,二来是她睡不着,舍不得融安。她有个小习惯,每年过年都睡不着,回想着这一年的过往,在爆竹声声中起床。今年是她第一年在肖家过年,以后的每一年都将在这里度过。
她以为自己会孤单难过,就像前世在唐家庄子里一样,看着别人全家团聚,自己悄悄躲着被窝里哭泣。在烛光下和自己的影子说话,拼命捂着耳朵,怕听见笑声炮竹声说话声。
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便不觉得孤单害怕,觉得心安,就算是陌生的全家人围炉夜话,她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心安。
“夫君,过年好,恭喜发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喜庆。
“娘子,我们一起过年好。”他悄悄握着素白的小手,那是喜悦的声调。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锅盖走,上肉沫儿。
☆、42、尊师送礼
42、尊师送礼
在镇上和乡下过年其实都一样,永远是热闹且忙碌。从初一到十五,山上的祖坟和远亲故交都给拜访了遍。因南风是新媳妇,跟着婆婆认了不少远亲,顺手收了不少红包,不过比起他们送出去的贺礼,那几个铜子实在是难看的紧。不过婆婆说了,自家不比亲戚家穷酸,能帮衬就帮衬,周氏很爱面子,大概是这个原因,她和公公之间的恩恩怨怨被瞒得铁桶样。南风无意去说婆婆是非,她捏着几个铜子,心道怎么算都不亏,肖家还未分家,送礼送公家的,红包是她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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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初二回娘家,她对其他新亲戚无甚期待,当然面子上也没表现出来。黄氏用一串炮竹把女儿姑爷迎进了门,谢长生看见他们进门,立即起身来迎接,乐呵呵说着吉祥话。刚才两弟弟都穿着大红的簇新棉袄,拱手作揖学着大人说吉祥话要红包,南风早有准备。南风捂着耳朵,躲过了震天响的炮竹叶,踩着红叶跨过如意垛。
她的目光从屋里地上瓜果屑掠过,过年的习俗,白日不扫地,扫地是扫财。然后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脸上的笑一滞,然后又重新鲜活起来。
谢长生的右手边是喝的满脸通红的薛广集,他白皙脸上布满了红晕,捻起一只小小的白瓷杯往嘴里送,露出一个天真的蠢笑。他怎么在这里,南风下意识去寻月娥,她端着碗,满脸焦急看着薛广集,嘴巴抿的紧紧的。
按道理说月娥要避嫌,怎能大大咧咧出现呢,下一刻黄氏的略带不满的说话声解开了南风的疑问:“月娥,端完汤就进来,跟你说个事。”她是借着送汤的机会出来的,当初的肖融安可没这待遇,除非他带礼物送给她。
南风胡思乱想了一通,暗自庆幸老天爷长眼,回头看见肖融安坐在薛广集对面,两人碰杯叠盏。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像是吞了苍蝇屎。躲过了云秀殷勤的目光,去了灶房。
黄氏见女儿进来,立马故作凶态:“出去喝茶说话,别在这里碍我眼。”
“娘,”若还不知黄氏的爱好之心真是傻子,南风坐在灶前,任由火热的火舌舔舐着手背,对忙碌不已的黄氏道:“娘,我陪你说说话吧。”
黄氏心头泛酸,女儿离家就是剜了心头肉,如今能见着一回赚一回,是别人家的了,“你啊,当初来这里,也比灶高不了多少,我还记得,家里大人不在,你站在小板凳上做饭吃。如今一眨眼,你也成亲了,回娘家做客哪能由着动手呢。”
南风熟练的在灶灰上架个空隙,火势大了些,道:“娘,我好着呢,别没事瞎担心,累着自己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