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落小心翼翼地做出一个讨要的动作,“那我能不能——”
姜莲微微一笑,摇头道,“不能。但是,我可以教你种。”看到姜落迟疑且暗含拒绝的表情,她又开口,“春天就要来了,落落等不及了,不想种了对不对?你要去拿别人家的花吗?哦,不对,那是偷。”
话里话外全是委婉的威胁。
姜落吓到了,忍不住瑟缩道,“我不偷……”
“落落当然不会偷,我刚刚都是瞎说的。”姜莲又笑了笑,从旁边拿过来一把小铲子递给姜落,“我带你种一颗桂花树,等到它开花了,那就是落落的桂花树了,到时候直接埋在一颗桂花树下,年年都香香的。你说好不好呀?”
姜落没见过桂花树,如今也不是开花的时候,抬头看不见任何有关花的东西。但是姜莲曾给她吃过桂花饼,那香甜的味道闻上一闻就像掉进了蜜糖罐一样。
而想象,会有无穷的力量——桂花树开花的样子在她心中只会更美。
“在我的聪明才智下,那小姑娘总算是活得正常了点。”游席知咂舌道,然后又很快否定,“不对……不正常。我记得曾经给她过一包糖,骗她说这是毒药,吃了就要上吐下泻,七窍流血,让她带给那两个老不死的吃,结果她倒好,抓了一把喂嘴里……”
他的目光带上了哀戚,隐隐泛着泪光,“她哭着问我,‘为什么毒药都是甜的,那样她就舍不得吃了。’”
“嗨,你说这小孩搞笑吧……听话倒是听话,就是少了点什么……”游席知别过头,猛地又喝了一口酒,“没眼力见的,就该跟我姓,按玄学来讲,是不是也能多多少少影响她一点?”
桂花树开花的时候,姜落没有想着死去。当看到小汤匙一样的花瓣贴合在一起,聚成一团摇摆时,这种想法就莫名其妙地淡去了,于是她作出了第一个决定——她要抛弃自己的姓,她不想做那个家里的孩子了。
游席知说,“师父和师娘,你选一个跟着姓。”
姜落问,“师父会陪着我吗?”
游席知在一旁哈哈大笑,“陪着你?怎么可能。师父已经有师娘了,才不要你这个小麻烦精咧。”
姜落哦了一声,跑起来躲着了,悄悄地,委屈地默默流泪,擦干眼泪后才敢跑去找姜莲。
姜莲说,“每个孩子都配得上世间最美的花。而你会找到独属于你的,永不凋谢的一朵。”
“那坏孩子呢?”
“坏孩子可以,特别坏不行。”
“特别坏有多坏?”
“特别坏的孩子不会问这个问题。”
姜莲摸了摸她的头,“别多想啦。你没有被完整而真实地爱过,我们怎么能要求你去爱?”
姜落悄悄吸了吸鼻子,“那我姓姜,好不好?”
于是,她叫姜落。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一个美好的名字。
听完这番话的时候,严佑心疼不已,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住揪了一把,揪出了伤口,还在上面撒盐。
他难以想象她是如何承受了这种苦难。
痛苦无法进行对比,他也无法感同身受。
他眼眶微红,一时失语,脑子里只想着如何对她更好——好到没有人可以比过他。
游席知见他没吭声,哂笑一声,“怎么?吓着了?苦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他忽然想到了严继山,有些说不下去,“算了算了,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些,酒还有没有,给我满上。”
严佑起身,拿起空酒坛晃了晃,“我出去给你拿。”
他拿着酒坛走出了密室,重新关好门,确保离开的一小会儿也不会出现纰漏。
严佑正准备回来了,忽然听见吵闹声。
“我们大人休息了,你明日再来吧——”
“不行,我有紧急的事要告诉他——”
严佑放下酒坛,前去看看怎么回事,竟然发现门口站着的人是云枝——她是骑马赶来的,手里还拿着他不会认错的翡翠镯子正在证明自己的身份,口中还在着急地争辩着什么。
脚步声提醒了云枝,她看到了严佑,欣喜万分,“姑爷,夫人她……”
严佑二话不说牵过云枝的马匹,翻身上马就要离开。
云枝来不及多说,离开的期间也不知道姜落怎么样了,但把严佑叫回去肯定是没错的,她冲着严佑的背影喊道,“是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