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忙抹了把脸,掩饰道:“我才没哭,是风沙进了眼睛!”他说着用衣袖悄悄将泪水沾去,不敢说自己是因为老鬼的遭遇而心疼,恨其不幸,怒其不争。所以他沉默片刻后只是道:“你如此讨厌纪姑姑,到底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像她,还是你像她?”
宋青书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住了,他本该发怒的,纪晓芙的所作所为让他不齿,但张无忌这样一说,他却宛如醍醐灌顶:是啊!他和纪晓芙有何差别?纪晓芙为了爱情对不起殷六叔,他又何尝不是为了情爱对不起师门,对不起小师叔?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原来他之所以如此纠结此事,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吗?看着纪晓芙,就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他竟然还没有一个孩子看的通透!
这一刻,宋青书忽然发现自己的心绪变得有些怪,面对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他有被人看透的羞恼,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比起前世面对周芷若时犹甚——莫非……莫非他……
因为张无忌和陈一建之前替纪晓芙疗伤的缘故,接下来几日,草堂中那十四人也跟着求救起来,那边陈一建便爱莫能助了,一来他的本事没那么大,放到外面也不过是寻常大夫的水平,二来那十四个人伤处可不比纪晓芙,好几人伤口都血糊糊的,他若凑过去只会被系统平白钻了空子。所以干脆专心去逗不悔来玩,时不时向纪晓芙讨教一二。
而宋青书则在张无忌极力挽留之下,以游魂的状态跟在他身边,倒也不必像之前那么东躲西藏。两个人之间倒是逐渐找回了不少以往的默契。而张无忌在给那些人治疗的时候遇上一些疑难杂症,他也能给出不少建议,让张无忌大为惊喜——虽然多数时候他还是得去询问胡青牛治疗方法。
胡青牛的脾气古怪,更是扬言绝不治疗名门正派弟子。但他话语中诸多漏洞,并不把话说死,张无忌将一件件疑难医案,都假托为明教弟子受伤,向胡青牛请教。胡青牛明知他的用意,却也教以治法。如此过了五六日,各人的伤势均日渐痊愈。而在宋青书不加干涉的情况下,张无忌倒也没刻意与纪晓芙生疏,更和杨不悔关系混的相当不错。
这一天早晨起来,张无忌一如既往察看众人伤势,却发现纪晓芙眉心间隐隐有一层黑气,似是伤势又有反复,消解了的毒气再发作出来,忙搭她脉搏,叫她吐些口涎,调在‘百合散’中一看,果是体内毒性转盛。张无忌苦思不解,走进内堂去向胡青牛请教。胡青牛叹了口气,说了治法。张无忌依法施为,果有灵效,可是没多久其他人的伤处却又出了岔子。数日之间,十五人的伤势都是变幻多端,明明已痊愈了□□成,但一晚之间,忽又转恶。
张无忌不明其理,去问胡青牛时,胡青牛总道“这些人所受之伤大非寻常,倘若一医便愈,又何必到蝴蝶谷来,苦苦求我?”但张无忌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天夜里,张无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询问宋青书道:“周老先生,你觉不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伤势反复,虽是常事,但不致于十五人个个如此,又何况一变再变,真是奇怪得紧。”
宋青书道:“确实奇怪。”顿了顿,终是忍无可忍对少年道,“你不必一直叫我甚么‘周老先生’,我死掉的时候还没那么老。”而且这么恭谨的称呼他也并不喜欢。
“哎?那我该叫你什么?”张无忌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双眼晶亮:“你的名字是什么?之前你都不肯告诉我!”
——就算现在我也不打算告诉你!宋青书干咳了一声,道:“前尘往事都过去了,过去的名字我也不打算再用,你随意罢!之前不都没大没小叫我老鬼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叫我小鬼?”张无忌嘟囔了一句,沉吟片刻,道,“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船上,你又姓周,不如就叫你阿舟吧?”
这什么破名字?宋青书正要反对,却见张无忌自己先摇摇头:“不好不好,姓氏谐音感觉还是有点没大没小,娘说让我待人处事必须有礼……唔。周……舟……就叫兰舟如何?”说着目光期待的看着宋青书。
“……随便你!”兰舟什么的,至少听起来比阿猫阿狗一般的“阿舟”强上许多。宋青书默认了这个称呼,却不知面前的少年心中也在想:老鬼和师兄眉眼间有些相似,性格也和师兄有些仿佛,兰舟对青书,真是再绝妙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张无忌:昵称是贴近彼此的第一步!虽然我更喜欢叫师兄来着。
宋青书:那就别叫!
张无忌:那怎么成?喜欢的人岂能没有专属称呼?谁都可以叫你青书或者师兄,只有我能叫兰舟!
宋青书:说得好像这是个多好听的昵称一样!
☆、:惧言语道断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绕回最初的话题去,宋青书这几日一直在张无忌身边,倒也没怎么注意外面,但他心中早有猜想,便道:“不如我今晚出去看看,或许能找到原因。”
张无忌本就聪慧,闻言顿时理解了他言下之意:“你是说——有人故意下毒?”
“也未可知。”宋青书说着便飘了出去。不过片刻,张无忌就听外面传来他的声音,“还真有收获!无忌,你小心点出来看看!”
张无忌闻言忙翻身下床,悄然走到窗边,弄破窗纸向外张望,只见不远处有道背影一闪,隐没在槐树之后,瞧这人的衣着,宛然便是胡青牛。他心中大奇:“胡先生起来作甚?他的天花好了么?”但胡青牛这般行走,显是不愿被人瞧见,他也就没高声叫喊,只悄悄关注着。过了一会,就见他向着那些伤者所在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