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滚出去,亲爱的,如果你不想罚跪的话。“
蒋荣生眼尾一瞥地面,轻笑:“正好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你爱跪就跪,我不拦你。”
瓷片在深色的地毯上,反射着雪白又尖利的光芒,似冷冷般的凉薄目光。
颜湘仿佛被刺了一下。
他无措地捂着耳朵上的伤口,那里痛得有点麻木了,手指微微濡湿,是血。
前面的衣服全湿了,茶渣和水渍捂着,也很难受。衣服变得有点沉了,似乎像背着一把铁锤,砸下来,闷得颜湘心脏有点不舒服。
于是颜湘也不再说话了,连再见也不敢多说一句,闷头走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轻轻地把门关上。
走廊上没点灯,昏昏地,唯有后面有一团暗黄色的灯影,可是不能再回去了。颜湘在走廊上走了两步,不知道是因为耳朵后面的伤口很疼还是怎么地,走了两步就不想走了。
他蹲在转角处的角落里,坐在凉凉的地板上,膝盖屈起来,双臂交叠着,把脑袋埋在臂弯里。
颜湘的脑袋微微侧着,呆呆地看着前面的像宫殿一样直挺挺的梁柱。
乌漆的地板厚重而一直随着走廊绵延到看不到尽头的角落里。
躲在微小的角落里,颜湘静静地发着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而蒋荣生依旧在看着黑白电影,除了那一瞬间的发火,很快又平静下来,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
他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捏着烟盒向下磕了几下,一根细长的白色香烟弹了出来。
蒋荣生用手指把他抽出来,夹在两指之间,须臾又用指腹轻轻地碾着,烟丝被揉了出来,簌簌弹在玻璃茶几上。
眉眼间几近沉郁。
有些人天生掌控欲强烈,或许潜意识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却刻意地忽略了。
一直以来,蒋荣生享受“征服”这件事本身,却对他人仰慕的目光感到不耐烦。
齐思慕跟蒋荣生十几岁就认识,仰望着,字字情真意切。
却只落得一句凉薄的“拍戏拍傻了”。
而颜湘呢——这个人根本不需要征服,也没有任何麻烦的地方,性格懦弱,老实孤僻,最是良善可欺,任人可随意打发。
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很傻,什么都不懂。
这么一个无趣的人。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越来越享受那种傻子需要他,依赖他的感觉。
好像只有感觉到被需要,心里才能善罢甘休。
享受,就做了。
蒋荣生从来不是犹豫的人。
他本身就有能力,有资源,又有手段,对于照顾一个容易拿捏的傻子这件事做得从容不迫,得心应手。
颜湘的确被照顾得很好,每天睁开眼睛就在期待今天会吃到什么好吃的菜,其余时间水果点心络绎不绝,做雕塑也没什么压力。
颜湘长期呆在房间里,皮肤白皙,眼神更加天真,跟读书的时候没有什么分别,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和纯真的气质。
蒋荣生也逐渐习惯了这种角色,对着颜湘,默默承担起丈夫的责任,给予爱恋和高潮,又像爹一样操心着琐碎的事情,每天都要看他有没有洗手再吃饭。
摸狗,做雕塑碰泥巴,都是很多细菌的。
好像以为这样会天长地久下去。
虽是个傻子,木头,也终究会有铁树开花的那一天。
蒋荣生也可以等。
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人,善于蛰伏和隐忍,在潜默中,再用手段,用试探,用推拉,布下天罗地网,不信还能逃得掉。
结果颜湘是一根死了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