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璨将视线移到林晏包着纱布的手上,又问:“伤好得如何了?”
林晏将手背到身后去,又是点了点头。
周璨将茶盏搁到桌上,将手按到手杖上捏了捏鹤首,笑道:“你这是打算以后见着我,都做个哑巴了?”
林晏摇摇头,轻声道:“只是……不知说什么罢了。”
“无晦……”
“王爷,”林晏似乎很听不得他这么唤,行了个礼,“府中还等着敬神祭祖,我便不在外头多留了。”
“安儿。”周璨提高声音,语气中几分无奈郁结,“你就非得如此吗?”
林晏再抬起头,眼睛便红了,他咬着牙道:“你也别为难我,好不好?”
林晏自西境醒来养伤的那段日子,周璨装聋作哑的态度当真是叫他灰心丧气。他并非从未想过周璨会拒绝他,可当事实摆到跟前时,那种烧灼心痛让他彻夜难眠。他果真是彻底失去周璨了。周璨给他留了颜面,想让这事儿从未发生过,可他揣着一颗满是非分之想的心,再留在王府里又有什么意思。叫他日日对着这个求而不得的人,也太残忍了些。
周璨见他眼中分明有泪,一匣子的话竟半句也说不出来。他原想自己避而不答怕是伤了林晏的心,他要出府自己也不敢阻拦,这会偶遇,本事想将话再说的委婉些,顺道劝慰劝慰这小家伙,此时看见林晏的眼神,他发觉这些话都是于事无补的,没有半点儿意思。
那些道理林晏明白吗,林晏自然是明白的。可林晏有法子吗,他没有法子。喜欢一个人哪有丁点儿法子呢?更何况林晏自幼时起,身边都是哪些龙章凤姿的人物,功高盖主的镇西大将军,艳冠京城,年少成名的小将军,还有个潇洒不羁,全国顶金贵的王爷。这样的眼界,他又如何看得上别的?
“是我不对,从未留心过你这份心思,”周璨低头端详着手里的牙雕鹤首,“我当年从叶府接回来的小屁孩,长大得也太快了些。”
“可你……真倒也不必在我这人身上空废工夫。”周璨转头看向帘子,追着外头那几点游动的焰火,“你瞧,王府后院的那株老梅树,怕是再不会开花了。”
“留玉,”周璨听见这一声心上一跳,回头便被几步冲上来的林晏握住了手。林晏两只手都贴了上来,低头似乎用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骨节,“试一试又如何呢?不用开花,抽一点点叶也是足够的。”
“别叫我一辈子躲着你好吗?”林晏似乎是焦急又委屈,将他的手越握越紧,“我不想躲着你,可我只能逼自己,太难受了,比我又毒又伤地昏迷在那儿还难受。”
周璨的眼神终于有些不知放哪儿的慌张游离,他低头抚了抚林晏虎口的纱布,扯着嘴角调笑道:“你哭什么。”
林晏用力闭了闭眼睛,啪嗒,两颗泪珠子同时砸在了周璨手上。
周璨万万没料到,抬起头愣住了。
林晏二话不说欺上去吻他。
周璨差点儿被他推得连椅子一道向后仰倒去,手胡乱地扶住桌子,林晏却伸手按住他的椅子背,将人拉得更靠自己,顺便单腿跪了下来,好让两人这个吻稳稳当当地越发深入起来。
周璨那句“混账”被堵在喉咙里压根吐不出来,林晏呼吸的热气都是入侵性的,简直像强盗似的,不由分说破门而入,将里头的东西都要洗劫一空。不像当日神志不清的憨傻撒娇,这会的林晏叫周璨觉得那是自己豢养了多年的一只小兽,终于磨尖了爪子獠牙,学会了第一次捕猎,而自己就是那被扑住的倒霉猎物。
林晏的手从椅子后头缩了回来,搭上了周璨的腰。周璨浑身一个激灵,他上一回被如此亲吻,被如此抚摸,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嗯……”比理智先一步的,是被松开的双唇无意泄露的低叹。周璨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又懊丧慌张起来,他心神早已不稳,早在他在楼上看见林晏的那刻起。
多日不见的矫健少年,站在人来人往之中,出挑又清爽,仿佛寒夜中一棵沾了碎雪的小松,青白两色,蓬勃干净。
周璨将手摸到林晏后颈,细雨染潮了他的发,脖子后头那处的伤口接了痂,摸上去微硬粗糙。他便想起林晏浑身是血抱住自己的模样。可他现在仍好好的,身上热乎乎的,不知天高低厚地轻薄他这个王爷。太暖和了,周璨甚至有些恍惚。
林晏仿佛是得了鼓励,偏头重新将唇压在了周璨耳下,轻蹭着一路吻进脖子里。周璨鼻间重重呼吸,扬起头,却是转了方向,让脖子更大片的肌肤展现在林晏眼前。林晏眼热地低下头去,呼吸周璨脖颈里清苦的香气,手扯松了周璨的腰带,滑进景纯王金绣华锦的衣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