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啼笑皆非,本来以为这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没想到一睁眼却是如此唠唠叨叨。不过此人嘴里不停,手上倒也没闲着,哗哗几下,就把纸折好了。“哎,你把两张纸摞到一起折了。”李春看他只折了个半圆的小拱就没纸了,不由得好意提醒他。“没错,我就是想这样折。”怪人把那个小拱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把小拱两端各略折出一角来,就立住了。只是立得颤巍巍的,让人有点胆战心惊,觉得它随时可以倒下来。李春随手拈根木棍往上一放,木棍骨碌碌的从拱顶上滚落下来。“根本放不住嘛!”怪人嘿嘿一笑,龇牙咧嘴的拔了根头发丝下来,将桌上的几十根小木棍跺跺齐,用头发丝拦腰一捆,往小拱上一搁。那小拱上搁了这捆木棍,倒是比什么都不搁更稳当些。怪人吸气鼓腮,噗的一口气猛吹过去,那小拱居然晃都没晃一下。“瞧,成了!”怪人腼腆的笑一笑,“小时候师父老让我们做这类游戏,熟得不能再熟了!”“啊,尊师是?”李春不由得大起知己之感,看还有人说我是外行不是,人家正宗石匠教徒弟不也是这么寓教于乐与我不谋而合吗?“听说你认识他的。”怪人诡秘的笑,压低声音说,“听说你是我师叔。不过我记得我师父说过他有好几个师父,可是不记得他说过有哪位师祖叫做不老山人的,所以我又觉得你不是我师叔。”李春愣了愣,心里发虚,额上冒汗。“我是宇文恺的徒弟,张果老。”怪人笑嘻嘻的宣布。☆、政绩工程“收卷收卷!”李春擦着汗,使出顾左右而言他的绝招,“咳咳,各位考生,全体起立站到桌边,不许再有小动作了。衙役们会来数你们的木棍根数的。”“四十根,有多过四十根的吗?没有?好,第一名,张果老,四十根。”……“第二名,柴旺业,三十根。”柴旺业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也是把两张纸叠在一起折,折的形状不过是最多人折的那种反复竖“之”字型而已,但因为省去了桥面,直接将木棍架在桥墩上,成绩竟然大大超出同辈,令许多人又羡又妒。“第三名,第三名有七个,都是十六根。□□,这可怎么办?”一个衙役过来报告。“啊,那就不取第三名了。”李春高高兴兴的宣布,“这次只录取张果老和柴旺业两个人,原本每月每人六两银子请三个人,一共要花十八两银子的,现在反正经费都拨下来了,既然只请两人,那就加工钱,张果老十两银子一个月请一年,柴旺业八两银子一个月请一年。只是这个价钱必须是顺利建成赵州桥的价钱,倘若请了你们也没建成,那你们还都是六两一个月的工钱,多出来的那个人的工钱么,就留着给我老李置办棺材坟地用。二位意下如何啊?”张果老一听涨了六七成的工钱,自然非常高兴,再不计较李春冒充自己师叔的事,笑嘻嘻的递了个“算你小子识相”的眼色给他。李春带着被录取的张柴二人进入后堂,二人领了这个月的工钱,便开始和李春讨论起建桥方案来。原来当时平地建桥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单拱小桥,一种是多孔长桥。单拱桥坡度陡,若桥长了,就跟小山似的,上桥如爬山,下桥如下山,不便交通,如果为了交通方便将拱高降低,做成坦拱桥,则强度不够,又易坍塌,所以只有小桥短桥才用单拱。多孔长桥等于是多个单拱相连,桥面平展,工艺也不复杂,但这种桥须建桥墩于水中,遇有河床松软又水流湍急的大河,往往墩毁桥塌。赵州的洨河达宽十九丈,做成单拱桥无益于交通,所以过去一直都是建的多孔长桥,只可惜此河冬季虽能波平浪静,夏季却是骇浪滔天,所以过去建的桥都是冬成夏毁,没有人能建成安度汛期的赵州桥来。“除了这两个法子,没有别的法子建桥么?”李春问,“我走南闯北,也见过一些别的桥,比如说铁索桥……”“那是在两山之间建桥,其实是山体当了天然的桥架。”张果老笑,“这里可都是平地。”“我有法子!”柴旺业兴冲冲的说,“以前不都是桥墩子不行么?咱们这次把桥墩子做结实点。乘冬天水浅的时候,在河床上打几个深深的大洞,填些高高的大石头柱子进去埋平,等明年春夏大汛,那些石头既然没有突出河床之外,一定不会被冲走,反而会被新的一年的淤泥压得更加结实,等明年冬天水浅时,再在旧石上凿出接榫来,卡上新石,石墩就可建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