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怪事?多?。
陈洛清没有联想到今天是自己第一天正儿八经吹奏送葬,心胸坦荡无所畏惧。她揉揉眼睛,看?清了之前因为疲倦而产生的幻影。
只是四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层叠相揉。
文长安,熊花糕,卢瑛,连卢瑛都下床了……第四个人是谁?
这时熊花糕看?见踏着黄昏而来的陈洛清,当即挥手招呼:“知情!”这一喊让她苍白的气色又衰弱几分,喘着气把陈洛清的疑惑连接过来。
卢瑛左手拄拐,右手隐在袖口,弯腰斜背看?上去就是身残志不坚,半死不活。她向陈洛清使个眼色。陈洛清心下了然,仔细看?向第四个陌生人。
一个壮实的男人,个子不高,胡须浓密。身穿皂色公服,头戴帻帽,手拿名?册本,腰跨官袋囊,看?来是个公吏。陈洛清不动?声?色,迈步站到卢瑛身边。她虽说现在隐姓埋名?低调低调再低调地开?展新生活,但生活在城镇里,和官府公吏打交道?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所以此刻只要?正常应对就好,不需要?慌乱。
见新来的这户人家终于来了个腿脚全?乎的,公吏点点头,手中捏着短毛笔在名?册上涂写,嘴里说道?:“管事?的回来了。”
听这人自作主?张地替她们定义家庭角色,卢瑛和陈洛清面面相觑,一时没有搭茬。一旁文长安见熊花糕在寒风里站久了气色虚弱,连忙把她往家里赶。熊花糕担心卢瑛两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要?吃亏,赶紧用眼神示意文长安。可惜她气虚神浅,还没眨巴完要?表达的意思就被推回家中。
“孔税郎……”文长安想赶紧了结掉自己家的麻烦,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放进他已经翻起?等钱的手里,恭敬道?:“多?赖你照应。宽限两日。我?到时候早早去衙门把这旬税钱交齐。”
原来是永安城的税吏。
卢瑛微眯双眼,胸中可没好脾气。游历江湖这些年,各地的税吏她见得?多?了。个个如狼似虎,雁过拔毛。
只看?孔税吏理所当然地把铜板收下,没好气地教训文长安:“你说你们住的这个破地啦。鸟不拉屎,猪不拱圈的。每次过来都要?多?费多?少腿脚啦!还次次要?催啊?”
“是,是……”
“我?心肠软,看?在你家有病人的份上,就给你晚两日。”这点钱,也就拖个两日了。“到日子交不上来,小?心衙门拿人。”
文长安诺诺应下,退回院子里,看?来是不想掺和邻居的回合。反正该怎么做她当着那两的面已经教了一遍,接不接招就不是她的事?了。
税吏大大咧咧把新鲜的贿赂塞好,垂笔进官袋囊里蘸蘸墨,捧着名?册转向卢陈二人。
“外地人?”他踮脚伸脖,毫不顾忌地往陈洛清背篓里打望,想摸一摸这家新户的用度。
“嗯。”卢瑛只哼了一声?,算是答应。虽然税吏认为陈洛请是她家管事?的人,但她还是抢先搭话。税吏来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想让陈洛清顶在前面。
“来永安多?久了?”
“名?册上不是写了吗?孔税郎不识字吗?”卢瑛知道?章州雨谷县陈村陈知情的名?字必写进了官府名?册。瘦嬢嬢是正经生意人。房屋租赁,房东定期向官府上报长租房客是明令要?求的。此时她不打算对孔税吏客气,特意阴阳怪气。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孔税吏没想到这个断腿的年轻外地乡下女人还敢向他顶嘴,当即粗眉倒立大声?喝道?:“外地人来我?们永安城,也要?交税的啦!你们两个人,我?看?看?,至少得?要?……”
“交什么税?”陈洛清突然开?口,声?音响亮语气坚定地打断孔税吏:“这位税吏。请问永安城是循我?远川税例还是另有税法?”
“你什么意思啦……”
陈洛清神色严肃,一点也没平日轻松愉缓的表情:“如果永安还遵我?远川税法,那么税法明言,外乡人旅居当地,头月免税。手臂腿骨骨折者,先免三月税。我?们来永安还不到一个月,交什么税呢?”
“哟,你在我?这吧啦吧啦的,你还能懂税法?”孔税吏今天也是撞邪了,是真没想到那个年轻外地乡下女人敢跟他顶嘴,另一个年轻漂亮外地乡下女人还敢跟她扯税法。
“略知一二。我?还知道?家有因病长期无法务农务工者,税减一半。”陈洛清抬手指向熊花糕家,大声?问道?:“你给她家减了吗?”
“哈哈哈……”孔税吏不禁失笑,似乎在嘲笑眼前人的天真。片刻后他收笑于嘴角,冷讽道?:“还跟我?扯税法,在这里我?就是税法。我?要?你交你就得?交。”
“我?不交又怎的?”
“不交,哈……行啊。衙门见。”
“哦?”卢瑛拖长声?音,明显不能容忍孔税吏对陈洛清的威胁。她悄然运力,积力于右腿左臂,见机行事?。
无论什么机都要?护着陈洛清。
“你说你们来永安不到一个月。谁能证明?名?册上写的我?们税衙可不认。”
陈洛清眉头微颦,盯着孔税吏嚣张的面孔,没有退让的意思。文长安之前的操作她看?明白了。但她钱已花光,就算还有也不会拿来贿赂恶吏。就在这我?不退让你嚣张的关头,文长安突然出门打水,搅进了一些空隙。
果然,孔税吏招手问她:“喂,文女,她们搬来多?久了?”
“啊?”文长安拎着水桶走过,漫不经心道?:“今天是我?第二天看?见她们。”这可没说谎,确实是第二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