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被人拉住。正是男人,他下车了,追着许落嘉的脚步,手里抱着那件羊毛大衣,塞到许落嘉的手里,说:“你还是穿着走吧,你的外套全部都湿了。”落嘉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很快就不冷了。”“那就当押金。”男人说,他眼神认真了一些,丝毫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说,“下次你请我吃饭的时候再还给我吧。”落嘉犹豫着,表情带着一些迷惑。男人紧接着道:“还是,你说请我吃饭,是骗我的?从这个门走进去,转头就把我忘记了。”落嘉赶紧说:“不是不是。”“那就拿着。有缘再见。”男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留下丝毫反悔的机会。落嘉抱着满怀的大衣,看着男人渐渐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衣服,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往别墅门口的园区走。身上穿着的军大衣其实仍然是湿的,本来就厚,沾了水以后就变得更重了。落嘉朝着别墅区的保安亭走过去,轻轻地敲敲玻璃,呼出来的雾立马附在玻璃上,他赶紧用手袖子擦擦,想露出自己的脸。这是个年轻些的保安小哥,面皮稚嫩,看着他。落嘉趴在蜂窝状的窗口,对里面说:“您好,能放我进去么。”同时手指还比划着,竖起两根手指,前后交错着做走路状,抬起手向前挪动,试图让保安小哥明白他的意思。没料到,保安小哥摇摇头,明确拒绝了他。没有凭证,是不可以随便进去的。落嘉有些着急了,指着自己的脸,他认得这位保安小哥的,跟成成去遛狗的时候,这位小哥还跨过成成家的阿拉威风,不止一次。保安小哥摆摆手,表情有点抱歉,依旧是用口型说着不行。落嘉没办法了,保安小哥照规矩办事,也并没有什么错。还是不要为难人家。于是,他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用口型说,谢谢,然后站到一旁的小亭子边去,蹲下。想直接熬到天亮。幸好,雪已经停了,天气是不太冷的。落嘉站在避风口,穿上了那件驼色的长衣服,然后将军大衣湿的那一面朝里折叠起来,抱在怀里,捂着腹部。从家里一路地走出来,风雪弥漫,已经被冷到麻木,如今稍微有了一些温暖,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才涌上来,不断地折磨着落嘉。他的眉头皱起来,狠狠地按一把腹部,可是没有办法,这样做只会让他的绞痛更加剧烈,冷汗又渐渐冒出来了。他蹲也蹲不住,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的,直接就坐下了,双臂抱着膝盖,长长地,疲惫地舒一口气。额前的头发被冷汗浸湿,无力地贴在皮肤上,也没有力气拨开。落嘉只能抱着膝盖,无望地看着马路外,试图看一些别的东西,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然而眼神逐渐发虚,偶尔痛得背部紧绷,肩膀一抽,而后浑身微微战栗。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迷糊中,目光里出现了那位保安小哥,他踩着雪走来,蹲下。落嘉虚弱地抬起头,笑笑。保安小哥说,“你进去吧。我认得你。”落嘉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几秒钟以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睁开眼睛,眼神中含着诚恳的神情。“谢谢。”“快起来吧。”保安小哥扶起他。落嘉抱着军大衣,手搭在小亭子的边缘,用力一咬牙,使出力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临走之前,落嘉再次对保安小哥说,“谢谢。”小哥摆摆手,意思是让他快进去。落嘉点点头,露出一个虚弱而坚强的笑,然后走进别墅园区的大门。在他的身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簌簌地落下。落嘉一脚一个脚印,呵着冷气,慢慢地朝着成成家走去。幸好,成成家的别墅靠近外面,只要咬着牙走,很快就可以到。雪打在脸上,粘着睫毛,轻轻一眨巴眼睛,雪就沿着脸颊滑落。脸上有些痒意。这种如羽睫般温柔的感觉,让落嘉不由轻笑,他想起了傅司年,心脏便扑通扑通地在胸膛里胡乱跳。落嘉伸手揉揉脸,指环碰到脸颊,有种金属的冷漠。他并不在意,继续用指环贴着脸颊,想让它温暖一点。然后舒一口气,再拐过这个角,就是成成的家。落嘉把脑袋贴在别墅大门上,能听得见里面传来叮咚叮咚的门铃声。等了一会,风不知道吹过几轮,屋子里丝毫没听见动静。落嘉再按。叮咚叮咚,叮咚叮咚……一阵令人绝望的寂静蔓延在空气当中。落嘉皱眉,成成睡觉向来很轻,他来自己家睡觉,跟自己睡同一张床,半夜落嘉无意识翻个身,成成都要迷迷糊糊地说,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