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怔了怔,垮下肩,“是。”顾夕拍拍他肩膀,转身出了竹苑。麦冬未及跟出去,就看见一个淡色的身影,跃上榭香阁的屋顶,青天白日里,几个腾跃,轻盈地远去了。竟无一个侍卫惊觉。“哎,”麦冬站在院子当中,无奈摊手。这些日子,他贴身照顾夕少爷,也算看明白了顾夕的性子。刚伤的那几天,因为太疼,心情不好也不爱出声,就只自己爬在床上睡觉,醒了也不闹人,挺招人心疼。后面几天,疼得好些了,有心情看看铭主子书房里面那三面墙大书架上的书,摆摆棋谱什么的,除了大总管赵忠时不时来看看他,他从未跟府中任何人交往,更没打听过府里的事。麦冬虽是小厮,但在公主府中当差,自然见惯了那些挖空心思想青云直上的家伙,是如何巴结逢迎的。有人为搏个好前程,真是无所不用,丑态毕现。他看得出来,顾夕对公主府的认知,也就是借住几天而已。他们这些下人,私下里都议论说,满京城里也寻不见象夕少爷这样的人才,难得和铭主子一样,清清淡淡,无欲无求。这样的无欲则刚的性子,也就是在宗山那样的地方养出来的。他坦坦荡荡地来京,坦坦然然地入府,安安分分地在竹苑里等铭主子,估计等到铭主子回来,他与他聚上几天,就会飘然离开。所以,麦冬以为,顾熙这样的必子,自然不会因为挨了责打,就会惶恐地认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不了的罪过。更不会为了守公主府的门禁,而束手束脚。不过他走时交待的那一句,也泄露了他的软肋。他自己倒是什么都无所谓,就是怕带连了他家先生。麦冬长长叹气,自己出了竹苑,找赵大总管去了。---猎场。今晨入驻的人不少。太子携太子妃和他的侧妃顾采薇,已经率先扎好了营。他的大帐里,并无人头攒动,一个身披褐色袈裟的大和尚,与他对坐饮茶。几个劲装的青年男子跪坐在他身后,双手按在腿上,像时刻蓄势待发的猎豹。他们皆身背长剑,英气内敛。太子赵珍打量着这几个剑侍,啧啧道,“大和尚手下无弱兵呀。”那大和尚抬目,鹰眸锐利,眉目深刻。正是万山。万山哈哈笑道,“太子殿下谬赞了。这几个孩子,我从他们小时就开始□□,颇得用些。此回便把他们给了太子殿下,供您驱策。”赵珍惊喜地扬眉,“如此,珍却之不恭了。”姿态倒是摆得很低,万山眉梢动了动,“你们几个见过太子殿下。”那几名剑侍皆跪伏,低声道,“属下见过太子殿下。”“可有名字?”太子问。“师父说,旧名字在属下等入太子府时,便不许再用了。待属下等有了功劳,再请太子殿下赐名。”太子伸手挑起跪前一个的剑侍的下巴,瞧清长相,眉梢又挑了挑。“可会侍奉?”“……”那男子迟疑了下,“来时师父让人教过。”“好。”太子颇为满意,“等早膳后,入内室等我。”那人垂目,“是。”万山在一旁冷眼观瞧,心中对这个太子行事,颇有些瞧不上。但面上不显。赵珍却不以为意,他转目看向万山,“大和尚别见怪,我从来都认为,只有全身侍奉主子的人,才可堪信任。既然要做我近身的人,怎么着,也得让我全心信任才好。”万山低头细琢磨了下,也释然道,“果然太子殿下有一番识人用人的高论啊。”赵珍笑笑,又让其他人抬头让他瞧瞧。“啧啧,大和尚收徒的眼光,可是不错。”他捏着另一个剑侍的下巴,轻轻在他面颊上摩娑。入手柔润,肌肤极有弹性。那剑侍低低垂着眉眼,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扣着腿两侧,没有多余动作。太子赞许道,“大和尚教得更好。”万山呵呵笑笑,“他们都是今年新进天阁的剑侍,为着太子殿下的春猎,我可是把比试提前了。给您选了这几个好苗子,供您驱策。”“噢,不错不错。”赵珍手上动作不停,挨着个地拔弄跪在眼前的这排男子,回头问,“不是说有六个?”“过会儿该到了。”万山以茶盖脸道。心中却为太子的贪婪鄙夷。“喔?”赵珍来了兴趣,问道,“这几个已经是天阁弟子了,来晚的那个又是什么来头?”“这几个也只得您寻常差用,过会儿到的那个,是今年天阁的甲字号掌剑。”“掌剑?”赵珍颇为动容。他也知道些宗山的规矩,天阁剑侍的甲字号,会被奉为掌剑。掌剑虽也是剑侍,但有权利调用剑阁所有剑侍。待这一期的掌剑满二十五岁后,可出天阁,所有同期剑侍,皆归他属下。然后,宗山才会进行下一轮的天阁大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