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喜欢官家女子,我又不爱娘家太大势,水姑娘是官家庶出,再合适不过。”
“三少爷之所以放宽心胸,是想通了,要我让太太开心?”
“是。”端木琛微微一笑,“所以以后人前,姑娘要与我彼此有意,至于人后,我不会亏待姑娘。”
水云路眸光一闪,“不会亏待,还请三少爷告知,如何算善待,如何算亏待?”
果然是夹缝中长大的庶女,该仔细的地方绝不迷糊。
他想了想,道:“姑娘既然是我正妻,那么我端木府必以正妻之礼待之。”
“好。”水云路伸出手,“我替三少爷给太太尽孝,让太太舒心,虽是正妻,但掌家之权自是不用,只请三少爷保我生活无忧,不受人欺。”
端木琛伸出手,跟她轻击手掌,“一言为定。”
击掌之后,水云路心中总算踏实了——交付八字那日,她下跪叩头,待他扶自己起来,心中已知他不会对母亲出手,于是自欺欺人的想,好了,一切没事。
哪里会没事呢,人在屋檐下,事情可多了。
被尊重是过日子,不被尊重也是过日子,可以的话,当然希望是前者。
一场戏,一世安稳,也算很值。
“既然要我讨得太太欢心,那还请三少爷告知太太的出身过往,习惯偏爱,好让我避其所嫌,投其所好,当个贴心晚辈。”
好个避其所嫌,投其所好,“我母亲是农家子女,性子朴实,不懂绣花,不会弹琴,每日所乐,便是见双胞胎孙女素儿与络儿与她争宠,最近只挂心我大妹明珠即将临盆之事,馨州虽然多贵夫人,但却是没有来往。”
“那三少爷呢?”
“也是要避其所嫌,投其所好?”
“总不能太太问起时,却是一问三不知,三少爷见太太质朴,但若是说起自己儿子,只怕全天下的母亲都是聪明伶俐,心细如发。”
“我生平最大兴趣,便是看账本,算银两。”端木琛扬眉笑问:“如何?”
“此等兴趣,也不是一般人有福气有,三少爷不用妄自菲薄。”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笑了出来,这端木琛,比她想得要好相处的多,“谁不爱银子,三少爷会被太子盯上,是因为银子,我来到这里,也是因为银子,只是世人皆怕自己被视为庸俗,所以不敢直言,若是想想食衣住行,三少爷的兴趣就必要得很。”
端木琛眯眼一笑——母亲不善交际,明珠却是有几个闺阁朋友,许姨娘家中也有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几次想说给他做妾,他偶尔玩兴起,会告知对方自己最爱看账本,算银两,每次他说出这句话,那些姑娘们的表情就好像他说了什么粗言似的,在他看来,都是装模作样,能在春日赏花,秋日游湖,靠的可不是雅致,而是银子。
这回原本也想吓吓水云路,却没想到她竟是妙回一顿,登时生出一些好感。
又看她衣着打扮窘困,连丫头都只有一个,便道:“过几日,我会送些人跟东西过来,水姑娘切勿推辞。”
“知道了。”
端木琛说话算话,过几日,先是一中年女子来,自称惠大娘,带了一干仆妇,让她挑选。
水云路知道端木琛要开始演起情深戏码,倒也没客气,留了四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两个厨娘,看惠大娘精明,嬷嬷就不留,此外另有八个粗使丫头,工作职责,全给惠大娘发派。
院子里已经打扫干净,屋内青砖地总算看得出原本的价值,紫檀家具,盆景,花瓶等东西,在惠大娘的指挥下再度把空荡荡的大厅布置起来,茶抽斗都放上最好的新茶,桌上的四宝盒放置了桃干,苹果糖,橙饴,红豆煎果,花样颜色,与茶具是成套的,都是水蓝瓷釉。
从头到尾,水云路都是在亭子里看,惠人娘彷佛会分身术似的,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忙归忙,却不慌乱,也不大声小叫,可见是发派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