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到了试卷上陈纵昨晚留下的笔迹。在一道等比数列大题旁,他替她详细解析了题干,一步步拆分给她听。嘉南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变得没有那么容易集中,她没有听懂,陈纵讲解了鱼烧和烤玉米的香味交织着,从塑料袋里飘出来。嘉南推开虚掩的门,陈纵仰躺在椅子上,帽子摘了盖住脸,两条腿交叠着搁在桌上,愈发显得笔直修长。陈纵听见动静,掀掉帽子。发现外面的夕阳已经快落山。嘉南站在门口,身后影子被拖得老长。“我今晚能不能待晚一点?”嘉南问。陈纵点了下头,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瓶喝了口水,说:“随你。”意思是会等嘉南,然后再锁门。嘉南指了指门把手上的袋子,问:“你的吗?”再不吃,过几分钟里面的东西就要凉了。“不知道谁的。”陈纵说。他似乎也不打算管。最近总会凭空出现一些投喂,陈纵置之不理,再过几天,等那些人兴趣消退了,就不会再来了。嘉南忽而漫无边际地想,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新的人成功加上他的微信好友。—这天嘉南果然待到了很晚,刚好赶上十点半的末班车。她和陈纵一起搭公交回到打碗巷。“你为什么不骑摩托车上下班?”走在路上,嘉南忽而问。陈纵说:“晚上冷。”“原来你也怕冷啊。”嘉南的语气感慨。陈纵看她,“我不能怕冷?”嘉南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给陈纵。是个非常小的、可以握在掌心的暖手宝,圆圆扁扁的,上面印了只白色的小羊图案。带着温度塞进陈纵掌心。摸起来光滑,像颗被烤热了的鹅卵石。巷子里有家小卖铺,还没打烊。嘉南透过窗口,招呼了一声,跟老板娘要了两盒儿童霜,小时候常用的老牌子。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十元纸币,从窗口递进去,等着老板娘给她找零。陈纵盯着她手里粉色的纸盒,“儿童霜?”“当护手霜用,便宜又好用。”嘉南说。她撕开包装,挤出一小团,在手上均匀抹开。因为在吃药,她的皮肤变得比之前更干燥了。“你要吗?”嘉南拿着儿童霜,问陈纵。陈纵摇头,把暖手宝也还给了她。小卖部的窗玻璃上贴着一张显眼的大日历,嘉南视线在上面搜寻,看到了四月十五号,这个对她来说非常特殊的日子。那不仅仅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她望着那些规整方正的油墨印刷的数字,框在一个个小格子里,感觉自己也被时间圈住了。她那么被动,必须要忍耐到成年的那一天,柳曦月当年留下的承诺才会兑现。等到那个时候,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文化宫。—睡前,嘉南又在纸上确定了一遍日期。嘉辉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嘉南盘腿坐在床上,手机在床的另一头,离她很远。她俯下身体,伸长了手,勉强才能够到。印象中,她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嘉辉联系了。就算联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父亲和女儿之间的距离被远远拉开了。她按下接听键时,嘉辉的大嗓门传过来:“嘉南,明天来家里吃晚饭,爸爸回来了!”(修)“你能不能来接我?”……嘉辉的职业是长途货车司机,他长年累月在外跑车。在上一段失败的婚姻里,嘉辉是被抛弃的一方。沈素湘嫌他不顾家,还没有事业心,在有了新的选择后,沈素湘决绝地选择了离婚。而嘉辉经熟人介绍,认识了现任妻子邱红,两人迅速重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