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陷的住所不说在敛云峰,在整个明心宗也是修建得最舒适最豪华的。“苦修”两个字唯独在林陷这里不可能存在,整个宗门最明显的铺张浪费都在敛云峰,在林陷这里,养出一个珠玉金翠堆里长大的人,他的住处里甚至有单独修建的浴池。
林陷将外衣搭到屏风上,身上只剩一件里衣,光着脚踏进浴池里。
【宿主。】系统突然出声,【您的屋子里有人。】
“嗯。”林陷说,“我知道。”
那串脚印只有一行;来人没有处理,显然也是知道一夜雪后足迹会被掩埋;那如果他要回去的话,就不会刻意踩着来时的脚印走;也就是说,这个在凌晨过来的来访者还没走。如果不在他的院子里,也应该在他的房间里。
明心宗虽不至规矩森严,也不是外人能随意进出的。敛云峰前的万步长阶就足够阻了一般修士的路。能进到他院子里、来时却又不通知、悄无声息地立在他门前的,除了郁洱,还能有谁。
【宿主不管吗?不赶他走?】系统问,【他前半夜在您的屋前站了半夜。】
林陷:“你既然知道,刚刚还不说。”他语气里却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
他坐进浴池,闭上眼仰头。他梦见了火,火光吞噬了敛云峰,吞噬了他的殿宇,也将他的师尊他的师兄师姐吞进去。
敛云峰上万万年不化的雪在高高窜起的火焰中融进泥泞里,满院的竹枝花草被火舌焚烧成灰烬,翠绿雪白色被一应倾覆成灰黑。他还看见自己——应该说,“林陷”。明心宗金玉堆里长大的、冰雕玉砌一般的人,被软绳捆缚在床上,手腕上是挣扎间磨出的红痕。有人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用那双万事万物不入眼的浅棕色眸子直视自己。梦里的那张脸林陷是认识的——
“郁洱。”他喊。
没有人应答,但林陷知道那个人在听,也大概是看见他进了浴池的。这孩子隐蔽气息学得不错,只是在他面前还是不够看。
“你在看什么?”林陷隔着屏风问。
没人回答。林陷闭目,在死寂里辨别出了人类刻意隐藏的呼吸声。
“你说你没有非分之想、尊重敬爱为师……”林陷向斜后方稍稍偏头,“你的尊师重道,就是现在在我的屋子里偷看为师洗澡?”
“我没有偷看。”郁洱这才出声回答他。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林陷说,“在外面淋好几个时辰的雪,你不嫌冷?”
林陷听见衣物的摩擦声,应该是郁洱在屏风外向他的方向作揖施礼:“回师尊,修仙之人应吃苦耐寒,更何况我已经学会运气护体,不觉得冷。”
林陷:“……”
……真不会说话。
“不,我不是在贬损师尊,师尊您不一样……”郁洱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在无意中拉踩了林陷,忙解释。
林陷叹气,打断了他。
“你先过来。”林陷说,悉悉索索一阵响声后,他看见郁洱侧着脸背对着他退着进来。
林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