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虚弱了,这些话说得异常艰难,眼里本来就已经微弱到了极点的光随着灰败下去,他看着陆封识,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他笑了起来。
这笑并不好看,沾满泥泞血污,被疼痛无意识的略微扭曲。
陆封识看着,在这一瞬间,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极尖锐的东西刺到了一般,那种疼难以言说,融进血液渗入五脏六腑又刻在骨子里,疼得他眼前模糊一片,几乎快要站不稳。
自以为无情无欲的烛龙,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痛彻心扉的滋味。
“我是辟邪,路经钟山,想在山上借住几日,可以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是烛龙,我早就想见你啦。”
“你在我心里是很特别的存在,永远都会是这样。”
“能遇到我这样的可是很大的福气哦,我很值得的,你千万别错过我。”
“……”
辟邪从前说过的话响在心里,一声比一声甜,一声比一声温软,他人也是这样,灵动鲜活。
不是说,想要陪我久一点么?
不是说,要和我好好在一起么?
不是说让我别错过你么?
我应了。
阵法上流转的金芒尽数停下,在最后一缕要消散的瞬间,陆封识化成烛龙,取出隐于神魂里的烛,强行把路濯散去的灵魂敛了回来。
他带着烛回到钟山,以龙骨炼玉,献祭神魂把辟邪的魂魄收敛至玉种,以他的神魂来养辟邪的神魂。
献祭灵魂是什么感觉?
五脏六腑像是被被腐蚀,喉咙里全是破碎的血沫,呼吸都好像带着股浓郁的血腥味,摄人的冷和刺骨的疼覆盖全身,让陆封识觉得他这一生所有的温度都要被耗尽了。
但是,没关系。
“你放心,只要我的意识还残存一点,那么无论离你多远,无论时隔多久,我都会找到你……我会不停朝你奔赴而去。”
辟邪从前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陆封识心里,他看着怀里的玉,缓缓笑了起来。
这话,我信了,但这次不用你等我,我会在你之前醒来,然后等你应约朝我奔赴而来。
他抱着辟邪的魂玉,在钟山下深不见底的地方陷入沉睡。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陆封识眼前的画面再次颠倒,回到了辟邪离开山上的时候。
山间清风微拂,云层渺渺,软绵团子的声音温软。
“至于名字……好嘛,你不愿告诉我,那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也是一样的,但你一定要记好啊,绝对不能忘记,不然我是要生气的,听清楚了烛龙,我叫……”
“……”
叫什么?
之前的梦境里,他的声音湮灭在簌簌山风里,无声无息,而这一次,陆封识终于听到了那个答案。
“……我叫路濯。”
云朵一般的绒团逆光站在那里,眼神比天上融融的日光还要温暖。
“你可一定要记住啊。”